不愿她做未亡人 我倒吸一口凉气,事情有些麻烦了。 我没想过苏清河会来接我,因为我们吃宵夜的烧烤摊照理来说是在我和他家之间,他根本没来接我的必要。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苏清河继续说:「快开门。 」我说:「我刚在洗澡所以没听见门铃,你先去楼下车里等着,别给蚊子咬了。 」「你刚出来的时候不是洗过澡吗?怎么又洗?」「因为念之老蹭我。 」「哦,那你还要多久?」「我尽快。 」我挂断电话,心里快速计算了起来。 从这走路回去大约要十五分钟,到时候还要避开不能让苏清河看见,但以他平时喜欢照顾人的性格,应该会把车子直接停在我家楼下门口。 我飞快地走着,避开那些监控,幸好在路上遇到了一辆三轮车,我立即拦下三轮车,让它载我回去。 三轮车师傅开车的时候并不认真,抱着手机开开停停,遇到路口红灯了,就赶紧拿起手机看视频,上边是球赛的赛后解说,以及一些精彩视频的回放。 视频里女人笑呵呵地对男解说员说:「刘哥刚才太激动了,在踢出一比二决胜分的时候,你都喊破音了。 」男解说员回答:「当时也是没想到会再进一球……」我没心情听解说,不耐烦地与三轮车司机说:「你能不能先好好开车?」他哈哈笑着说:「等下啊,我先把这个视频看完,你看这七号踢球的时候裤子都被扒了,还是红裤衩笑死我了……输了比赛又露红内裤,他今晚肯定睡不着!」我没有搭理他,继续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回到小区,我看了看时间,距离苏清河给我打电话已经过去了八分钟。 我没有选择在自己家门口下车,因为我已经看见苏清河的车停在我门口,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提前下车,穿过了绿化带,来到了楼房后面,我家阳台就在这边。 情况危急,我努力不让声音太大,但还是要喊着说:「念之!念之!」此时的我和苏清河隔着一栋楼,只希望他听不见我的喊声。 忽然,一个脑袋从阳台的栏杆探了出来,念之歪着狗头看我,哈赤哈赤吐着舌头。 我对它说:「买雪糕!」「嗷!」念之忽然欢快地叫了一声,飞快地窜走了。 虽然它听得懂一些指令,但那仅仅局限于单次指令。 「坐下」、「开门」、「去跑腿」,这些都是单次指令,狗的智商很难接受多次指令,所以我没有和它说开门这个指令。 我多么希望它的智商能知道,想出门买雪糕的前提是把门打开。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苏清河的声音忽然响起了:「念之!你去哪儿!」只见念之的身影窜了出来,飞快朝着小区门口跑去,苏清河在后面追着,我的小姨子韩若雪也是着急地在后面跑:「快跟紧啊!它没栓绳,可别让它丢了!」我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它是一条知道出门前要先开门的狗。 趁着他俩离开,我赶紧避开了他们的行车记录仪,飞快地上了楼,脱下一身衣服藏在了阳台的洗衣机底下,毕竟我是养狗的人,狗喜欢在家里乱翻,只有洗衣机缝隙小,狗子钻不进去。 这身衣服不能留在家里,还是要找机会放外面去。 换好衣服后,我还是先仔细地检查一下有没有留下线索,确定没有以后,我才飞快地把洗发露和沐浴乳抹一大堆自己身上脑袋上,赶紧冲了个冷水澡。 等下了楼,苏清河跟韩若雪站在车旁,给念之喂着雪糕吃。 念之应该是热坏了,大口大口舔着雪糕,摇着尾巴表现得很开心。 我吃惊地说:「我就说门怎么开了,原来念之跑出来了。 」韩若雪摸着狗头,笑呵呵地说:「它大半夜想吃雪糕了,就跑到小店门口等着,多亏我和清河追出去看。 」我冷冷地说:「念之,我同意你去买雪糕了么?谁让你乱开的门?」念之听出我的语气不对,也不敢吃雪糕了,它委屈地趴在地上,尾巴也不敢摇了。 苏清河劝道:「算了,它又不懂事。 」「随意乱开门,以后要是因为你遭贼了怎么办……」我打了一下念之的狗头,冷声道,「蠢狗!」念之呜呜地叫着,眼里全是委屈和迷茫。 韩若雪连忙摸着狗头:「哎呀不要怪它了,它是做错了,以后你记得把门倒锁,重新好好教它嘛,你看它都委屈得不敢吃了。 念之……以后就算贪吃也不可以犯错哦。 」我冷冷地说:「回去!」我牵着念之的项圈,带它回到家中,忍不住摸了摸它的狗头:「乖孩子。 」狗不记仇,马上又开心地摇起了尾巴,对我哈赤哈赤吐着舌头。 我将念之锁在家里,然后下了楼,坐上了苏清河的车。 他发动了车子,疑惑地说:「怎么我连着两次来你家,念之都自己不栓绳就跑出来了?它平时也不是这么不听话的狗。 」我强壮镇定:「说明你们平时把它宠坏了,它仗着你们在就不听话。 」「这怎么是我们宠坏的呢……」韩若雪说,「主要是因为你这些天都窝在家里不带它出去玩,所以它发现我们来了就特别激动。 」我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苏清河,他说:「应该是的,狗毕竟不是猫,不能闷坏了。 」我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问:「怎么突然来接我?」「为了哄她,带她到附近买麻薯。 这大半夜的,只有你家附近的甜品店还开业。 」「哦,走吧。 」苏清河开着车,韩若雪则是放起了欢快的歌,跟着哼哼唱唱。 我的小姨子韩若雪,每次看见她,都会有一种妻子还活着的感觉。 其实她俩虽然是双胞胎,但风格很不一样。 我妻子韩轻月温文尔雅,不太喜欢打扮,说话轻声细语,很少有什么兴趣爱好,休息日时总是喜欢捧着一本书阅读,或者去参加一些公益活动。 她也有调皮的时候,但只会在我面前调皮。 韩若雪就不同了,她对谁都是大大咧咧的,追求时尚,像个小精灵那样有趣。 读书对她而言是不可能的,她就喜欢拉着我们去看动作片、恐怖片、喜剧片,很没有女神形象。 苏清河的电话忽然响起,蓝牙电话让音乐立即断了,韩若雪委屈地说:「我正要唱到副歌部分……」苏清河看了眼屏幕:「队长的电话。 」韩若雪更委屈了:「又要加班吗?」「不一定。 」他接通电话,车内立即响起了男人的电话:「清河,在睡觉吗?」「怎么了?」「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案,目前受害者报警,犯罪嫌疑人重伤送往医院抢救,地址是宁兴花园 1 号楼 802 号房。 」我心里一惊,就是我刚犯下的案子。 「等下……你说嫌疑人重伤,受害者报警?」「对,你要是有情况的话可以不用来,这边现场控制住了,弟兄们正在调查取证。 」「我在陪若雪吃饭,之前那案子破了,你说我明天可以休息一天,我今晚就没早睡想陪她。 」「那你还是别来了,免得这丫头到时候又要咋咋呼呼的。 她和她姐就是不一样,你看她姐老公以前是交警队的,人家队里都叫她女神。 再看你家若雪,队里都叫她狗崽子。 同样是姐妹还同一个模样,就你家的天天事儿逼……」苏清河开着车,用力地吞了口唾沫:「队长,我在开车公放,她坐在我旁边。 」「你先别来了!看抢救情况再决定叫不叫你!」那边立即挂断了电话,韩若雪微笑地看着他:「不去加班吗?你不是你们队里的王牌吗,有案子不叫你去?」「先……先不去,看情况而定。 」「嗯呢,那我这个狗崽子和事儿逼的结合体能继续听歌了吗?」「你别在意,队长他瞎说的。 」「下次我再找他算账!」我开始回想刚才的案件。 爬进窗户后,我特意将螺丝和铆钉都收进了口袋。 那双鞋子我特意擦过,还有我爬进窗户时,都是尽量用手肘,而且故意用身体衣服摩擦过窗台。 还有木棍和脸盆,我也都擦拭过指纹,就连关上浴室的水龙头时,我都记得顺手拿毛巾擦两下。 应该是不会留下线索的。 来到摊位坐下来后,苏清河给我倒了杯饮料,他忽然问我:「正好今晚聚在一起,不如你仔细和我说说,范正豪出事前,你具体和他聊了些什么东西?」韩若雪当场不乐意了:「狗!真狗!苏老狗!说好一起吃饭,你没在那边加班,却在这儿加班?」苏清河严肃地说:「目前陈识依然还是范正豪失踪案的嫌疑人,我希望能证明他的清白。 」我随口说:「我就是让他不要再犯了,希望他珍惜这次代价。 」韩若雪突然拍了下桌子,气呼呼地说:「不是有消息说他离开前喝了酒吗?他撞死了我姐姐,却根本没有学会教训!我看他最好是半路出事才好,最好是开车坠落悬崖摔死、掉进大海淹死、撞断电线杆然后被电线杆压死!我真不明白你们为啥要找那样的人渣,最好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一具尸体!」韩若雪气得把脸鼓起来,苏清河忽然伸出手,在她的脸上戳了一下,韩若雪气得挥手:「不让你戳!给狗戳都不给你戳!」她又鼓起脸,苏清河忽然转头问我:「方便把念之带来一下吗?」韩若雪没忍住笑了,此时老板上了菜,一大盘的烤串。 她忽然表现出神秘兮兮的样子:「快吃哦,记得细嚼慢咽,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惊喜?我看了一眼铁盘,上边的签子都对着韩若雪的方向,只有一串烤大腰子对准了苏清河的方向。 韩若雪特意推了一下盘子,将那串腰子推到他面前。 很明显,这腰子是有问题的。 我们吃了起来,却没有人去动那串烤大腰子。 韩若雪有些着急,忍不住对苏清河说:「你看你老是加班,吃点腰子补补,我老觉得你肾虚。 」苏清河哦了一声,伸手去拿比较远的腰子,韩若雪又急了:「哎呀你面前就有一串腰子,你为什么不去动它?」「感觉有诈。 」「你给我吃这串!」韩若雪气呼呼地把腰子递给苏清河,他只好小心翼翼地咬了两口,然后吃出了一个戒指。 「哎呀,想不到你吃个饭连戒指都准好了……」韩若雪立即『做作』得满脸羞涩,「既然你那么有诚意……那……那好吧!」她牵起了苏清河的手,笑嘻嘻地说:「娶我吧!领证吧!」苏清河不慌不忙地把戒指放在桌上,他平静地说:「第一,你知不知道戒指塞烧烤里很烫嘴?」「我……我以为你吃之前会呼呼嘛!」「第二,什么人会把戒指放在腰子里求婚?」韩若雪立即满脸委屈:「那能怪我吗?以前我也是放在蛋糕里或者饺子里的,谁知道你每次都拒绝。 我就想你不爱甜品,但是挺喜欢吃腰子嘛,于是就……」我被他俩逗乐了。 心情也好了一些。 苏清河轻轻地说:「我不是拒绝你,我只是希望能再缓缓,我还没做好准。 」「我懂了,你就是想玩弄我年轻的心灵和身子……」韩若雪撅起了嘴,「你就是想等哪天玩腻以后,你再去找个新的小妹妹!」我没插话,我知道韩若雪经常和苏清河各种花式求婚。 他们在一起很久了,整整有八年。 她此时表面上用调皮的语气说话,但心里肯定是不满的。 但凡一个女孩能有点退路,就不会做出把求婚戒指塞进烤大腰子这种事。 苏清河很温柔地捧着韩若雪的手,轻声说:「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过,只是我确实还没有做好准。 你再等我想想,等我做好准了,我会主动和你求婚。 」他还在说话,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听了两句,紧紧皱起了眉头。 原本韩若雪还在生气,但看见他的表情,立即说:「还是要加班吗?你先多吃点再去吧。 」苏清河依然紧皱着眉头,他没理会韩若雪,而是转头问我:「你刚才回去之后,一直在屋内?」「对,怎么了?」「有什么能证明你在家里?」我陷入了沉思,韩若雪则是问:「干嘛突然质问姐夫?就算你要问的是那范正豪的事情,也不该现在质问他吧?」苏清河说:「刚才我队长打来电话,犯罪嫌疑人没救过来,在医院死了。 而且查明了死者身份,就是刘东凯……据报案者说,她当时受到刘东凯的入室抢劫,是一个陌生男子闯入屋内攻击了刘东凯。 你刚才与他发生过矛盾,我想问清楚你刚才都在哪儿。 」我说:「就因为我和那种人渣发生过矛盾,所以怀疑到了我的头上?像那种败类,与他有矛盾的人应该不在少数吧?」「你知道这种话对警察而言没有意义,我只想问你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你说你都在家里,那你如何证明自己?如果不能证明的话,希望你能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 」韩若雪吃惊地说:「你疯了吧!姐夫现在不是跟我们一起吃宵夜吗?而且我们过去的时候他还在洗澡,你把人家叫出来吃宵夜,现在还要带他去接受调查,你干的是人事吗?」苏清河严肃地说:「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调查,而是想证明陈识的清白。 」我对韩若雪说:「没事,这是他应该做的。 」苏清河问:「陈识你告诉我,刚才我们分开的那段时间,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我说:「我躺在家里陪念之。 」「这不是不在场证明,念之没有办法做你的证人,还有没有其他的不在场证明?」我回想起三轮车师傅拿着的手机,随后道:「看球赛。 」「什么球赛?」「省台的省内大学生足球联赛。 」「你现在不准动你的手机……」苏清河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随后说,「比赛中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东西?」我说:「7 号进攻的时候很有趣,敌方想要防守,却不小心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 我当时没忍住笑了,因为他穿的是红色内裤,我还和念之嘟哝了一句这家伙本命年。 」「两队比分是多少?」「一比二。 」「还有呢?」「没了,整场比赛其实挺无聊的,我边看边陪念之,没有用心去瞧。 如果说还有什么要记着的,那就是踢进决胜球的时候,当时那个男的解说员都喊破音了,感觉喊得挺歇斯底里。 」「唔……这个要等我看了重播才能知道。 」韩若雪不耐烦地问:「可以了吧?姐夫都说了这么多,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在家看电视?」苏清河严肃地与我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接下来你把手机交给我,我要去你小区查一下监控录像。 」「哦,随意。 」「那与我走吧。 」韩若雪问:「我们不吃了吗?」「不吃了,我先去陈识的小区看看,然后再去现场,你打包回去吃,记得早点睡。 」「哦……」韩若雪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拿出了消毒湿巾,小心翼翼地将那戒指擦擦。 我了解她,估计不出几天的功夫,这个送不出的戒指又要被她拿来求婚。 我坐上了车,等车子启动后,我对苏清河问:「这是她第十次求婚了吧?」「第十七次,她在你们看不见的时候也总求婚。 」我交出了自己的手机:「你自己的戒指呢?」他开着车,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从来都放在身上,她喜欢丢三落四,老在家里翻东西,我怕放家里迟早有一天被她发现了。 」我打开小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精美的钻戒。 韩若雪从来不知道,苏清河早已准求婚了。 那是他存了好久的奖金买的。 记得刚开始时他很不好意思,来求助我和妻子帮忙挑选,毕竟是双胞胎姐妹,找她挑选会更有效果。 当时戒指有些贵,是他不能承担的价格,我们提出借钱给他,他却很一本正经地和老板谈,希望能分期购买。 人家老板不乐意,他就把钱先存在老板那当预订,说等存够了钱来拿。 之后他每次发奖金,都会偷偷和韩若雪虚报工资,一点一点存着,终于买了下来。 可买下来之后,他却从未把戒指交出去。 我问他:「戒指买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不求婚?」苏清叹了口气:「没做好准。 」「怎么说?」「有阵子是打算求婚的,然后发生了些事情,我从未和若雪说过。 」苏清河小心翼翼地收起戒指,继续说:「有次我错过了她的生日,你还记得吗?」「记得,你当时出任务去了,要跨省去抓人,那时候把她气得不轻。 不过还好,她一直很支持你的工作,生气也只是嘴上说说。 」苏清河苦笑:「其实那次我根本没出差……在求婚的前两天,我们突然要紧急出动,本来是一队那边查个案子,谁知道顺藤摸瓜查到了制毒窝点。 毒贩子往往最极端,我们不清楚他们的具体人数,决定立即全体出动。 」警察抓人是这样,尽量采取人海战术。 通常在出任务时,会提前做好人数高于犯人数倍的准。 因为不能让犯人有机会逃跑,而且人数要是不够多,往往警方容易发生伤亡事件,那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有时候看到英勇警察牺牲,大多都是突发状况,在准不够完善的情况下遇见了罪犯。 那对于警方和社会,都是极其悲痛的事情,所以捉人通常采用人海战术,那可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 我问:「结果如何?」苏清河轻声说:「敌人可能持有危险武器,当时要有人去砸开大门,那是最危险的任务,由特警队打先锋,我们则是封锁各个通道出入口,以及为他们做掩护。 那些犯罪分子躲在一个农村小屋,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小屋上,我却发现了村外道路旁一处老式茅厕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我看见有人从里面出来,那老式茅厕最多只有两个坑位,却有四个人从里边走出来,我觉得不对劲上前询问,却遭遇了犯罪分子的枪械袭击。 原来他们早已经挖了简陋的地道,一群人也不嫌脏,从茅厕里边爬出来。 」他开着车,表情变得有些扭曲:「我们开启了一轮枪战,可当时是在山路上,我们连车子都开不上来,仅有的防护都给了打先锋的队伍。 犯罪分子利用茅厕进行掩护,我的二队却身处在空地之上,四周只有野草,连棵树木都没有!」我心里一惊,完全可以想象出当时的绝望。 「我们没有逃,一边呼叫支援,一边仗着人数多进行火力压制。 可毕竟没有防护,你敢相信吗?他们连手榴弹都有。 虽然只有一枚不知年代多久的手榴弹,但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 你记得以前我们队的小叶吗?他才毕业一年多。 我亲眼看着他被炸掉了半个身子,他满身是血在地上爬,肠子都掉出来了。 他和我说……他说队长,好痛啊,送我去医院好不好,我不想死……」我咬着嘴唇,总觉得仿佛被什么揪住了心。 苏清河呢喃着说:「我没能送他去医院,我只能对着对讲机骂脏话,让支援他妈的赶快来。 我看着他们倒下,说出来不要笑,我当时甚至想躺在地上装死。 可我没有,我知道戴上警徽的责任,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共事的战友一个又一个倒了下去,我明明想装死,却还是冲了上去。 我当时的想法很极端,我想这些人是我发现的,是我害了大家,还不如用我的身体去挡子弹,只有这样才能赎罪。 」我问:「结果呢?」「结果我冲上去的时候,那瞄准我的犯罪分子被爆头了,原来是特警队赶来了。 很可笑吧?我们豁出了性命冲上去,最后我们没有击毙任何一个犯人,全是特警队击毙和拿下的。 」我摇头说:「不可笑,人们电视看多了,总以为警察很能打,其实大多数警察也只是普通人,也只是血肉之躯。 你们和特警队毕竟不同,装的差距摆在那儿。 」苏清河说:「局里也说不清我到底是功是过,是我发现了那些犯罪分子,让他们没能借助暗道逃走。 可我带的队却死伤过半……我当时真的不计较功与过,有人来安慰我,让我不要太自责,可我就是忘不掉他们的脸。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却就这么倒下了。 那时我没去出差,我躲在宾馆里,就忍不住哭,一直掉眼泪,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说。 」我问:「我怎么没听说这件事?我一直以为你当时真的去跨省出差了,我是有从其他交警那耳闻一些消息,听说二队出过事,但想到你不在,还为你庆幸过。 」苏清河苦笑道:「是我拜托队长帮我瞒着的,我说案件反正解决了,我的那部分除了汇报上头要仔细,其他渠道不要那么详细好不好?别清清楚楚写出刑警二队苏清河,就概括为某警员好不好?他同意了……我不想让你们知道,我怕若雪会吓坏。 」我叹气道:「你辛苦了。 」他说:「那件事以后,我们有去慰问同事家属,看着他们的家人悲痛欲绝,我才明白了这份工作究竟有多么沉重。 我开始害怕,你看若雪总是吊儿郎当的,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 如果我和她求婚了,如果她答应了,然后我没了……我又怎么忍心让她做一个未亡人?」「所以你就一直没求婚吗?」「对,我一直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以前我出任务的时候,虽然会紧张会严谨,但是从来没害怕过。 现在我出任务会害怕,因为我知道若雪在等我回家。 」我深吸一口气。 未亡人。 我又何尝不是个未亡人?我说:「你迟早还是要和她摊牌的,你们在一起八年了,你也看见她有多着急。 这丫头容易害怕,你拖得越久,她就越害怕。 你总说等你做好准,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做好准?」苏清河说:「其实自从轻月出事后,我开始更害怕这种事。 我看见了你是如何堕落的,也看见了你的悲痛难过。 再缓缓吧……也许某天我就想通了,其实不瞒你说,我想调离前线了。 她总觉得我要离开她,可其实我比谁都想守护她。 」「调离前线?在你身处刑警队立下这么多功劳的前提下?」「嗯,我想去坐办公室了。 这些年来抓了不少犯人,有时候回望一下,觉得自己做得真的很多很多。 也许我是个没出息的人,我想为了若雪歇一歇。 以后朝九晚五,好好和她相伴。 」我轻声说:「你不是没出息的人,你做得够多了。 」苏清河停下了车:「先调查你再说,我们到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顺便去你家坐坐,查看一下情况。 」「你不急着去现场?」「那边有同事控制取证,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想先证明你的清白。 只要连我都查不出什么,别人自然也怀疑不到你头上。 」我立即有些紧张——作案时的衣服可还藏在我家里!
不愿她做未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