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兔逆兽

出自专栏《幽愁暗恨:痴男怨女风月债难偿》

结婚半年,我没怀孕,婆婆怀孕了。
早就结扎的公公,和婆婆吵一架后,失踪了。
婆婆吃着生腌牛肉,说让我照顾她坐月子。
老公拒绝,婆婆和养兔子的表哥只是沉默地端着生牛肉劝我们吃。
当晚,表哥告诉我,我老公去兔子养殖场,回不来了。
1 婆婆跟我说她怀孕的时候,正围着一个兔头围巾,吃着生牛肉。
那兔头围巾是整只獭兔剥下来的,绕脖子一圈后,兔头兔尾搭在一起,看上去如同一只活兔趴在脖子上。
栩栩如生到那镶嵌着的血红兔眼好像都闪着怨恨的邪光盯着我。
尤其是婆婆说话的时候,还能看到嘴里嚼得一团鲜红的牛肉,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来的路上,老公杨宏就跟我说了婆婆怀孕这事。
婆婆去年就满 50 了,这不只是高龄产妇了。
更离谱的是,当初计划生育查得严,生了老公后,公公做了结扎,所以这孩子不是公公的。
但婆婆却坚持不管是谁的都要生下来,和公公大吵了一架。
昨晚公公就离家出走了,发了信息说是去谈生意了,让老公不要烦他。
这会婆婆一边夹着生牛肉蘸着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一边朝我道:「向薇啊,我一直想生个贴心的女儿,跟你妈一样享享女儿福。 我这么大年纪了,怀上不容易,所以这一胎一定要生下来的。 」 这是说,我这个做媳妇的不贴心? 她不停地往嘴里塞着生牛肉,大块大块的,有时吞咽不及,嚼着的血水从嘴角流下来。
带着那些酱汁,着实有点恶心。
她却好像饿得慌,不停地吃,边吃边朝我说:「你结婚半年都没怀上,这不我怀上了。 要不这样,你先伺候我坐月子,等你以后生了,我再伺候你坐月子。 」 「到时两个孩子差不了几岁,读书还能一起接送呢。 」婆婆说完,夹了满满一筷子牛肉。
这次都没蘸酱,直接就塞嘴里去了。
可她嘴里还有没吞下去的,就宛如一个血盆大口。
血水从她嘴角滴落在那兔围巾上,那兔头上的血眼,看上去越发地邪性。
一边的表哥却还不停地从厨房端出片好的牛肉,婆婆还劝我们吃! 女儿和孙子孙女一起养,那还不是让我养? 这种话,亏她说得出口! 我瞥了一眼老公,示意他自己解决这种糟心事,直接就去了阳台。
婆婆见我不搭话,也知道我是不会同意的,一筷子夹的牛肉更多了,泄愤般地往嘴里塞。
我看了一眼旁边四五个空了的碟子,我们都没动筷子,婆婆一个人都吃了这么多了。
说是叫我们来吃饭,可从我们进门,她就一直坐在这里吃,都没有停过,她肚子装得下这么多吗? 她是个很注重养生的,50 岁的人了,看上去 40 出头的样子,以前晚饭都是吃水果的,现在这样大口大口地吃生牛肉,让我感觉很不可思议。
见我走了,在厨房片肉的表哥,沉默地端着盘水果跟了过来,朝我递了递。
见我不停地吞口水,表哥难得地开口讪讪地道:「姑姑怀孕了,口味怪,我给你包鲜虾馄饨。 」 说着,还叉了块苹果递给我:「很甜。 」 他知道我喜欢鲜虾馄饨,每次我回来吃饭,老公都让他给我做。
但这会我哪有胃口,朝他摇了摇头,听着婆婆还在嗒吧嗒吧不停地吃。
无论老公怎么说,她就是一句话:「我这么大年纪了,不管是谁的,怀都怀上了,一定要生。 」 表哥见我不吃苹果,就又剥了个砂糖橘递给我:「甜。 」 我瞥眼看着他,他眼中尽是殷勤,怕我不相信,还剥开尝了两瓣,再递给我。
盛情难却,我只得接过:「谢谢。 」 他低头不好意思地低笑了一声,然后又去剥了。
看着他憨厚的笑,我也不想去听客厅里面的争执,朝他轻声道:「养殖场那边最近怎么样?」 公婆是开兔子养殖场的,养长毛的獭兔。
兔皮有专门的人收,剥了皮的兔肉,还能分兔头和兔身卖一波。
兔子繁殖快,他们养了很多年,销路稳定,所以还挺不错的。
但据我所知,养兔子的都是表哥袁名青,连给兔子剥皮再鞣制的都是他,其实养殖场就他一个人搞,公婆有任何事情都使唤他。
他是婆婆的亲侄子,他爸在他两岁的时候出车祸没了,他妈就跑了,是婆婆把他接过来养的。
说是养,也就是给口饭吃,据我了解,他打小就被使唤着干活,初中没毕业就被公婆搞到养殖场养兔子。
我和杨宏谈的那两年,从来不知道他的存在,还是后面见公婆,他一个人默默在厨房做饭洗碗,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表哥。
公婆对他不算好,尤其是公公,真的是当下人使唤,脏活累活都是他,骂起来跟骂什么一样。
从小这样骂到大,加上一直待在就他一个人的养殖场,导致他性格很木讷,几乎不开口说话。
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逆来顺受的那种人。
有时我看不下去,在公婆骂他时,会帮着岔开一下。
结婚的时候,杨宏他们一堆发小还闹得让他在地上当狗爬叫,当时我就发脾气了,这才没闹腾起来。
后来我每次回来吃饭,给公婆买衣服鞋子什么的,也会给他带一份。
公婆和杨宏一直说我浪费钱,可我用的自己的钱,他们也不敢多说。
所以表哥跟我,倒是时不时有句话说。
「明年是兔年,姑姑说要做兔头围巾,生意肯定好。 」袁名青剥着橘子,讪笑地说着,「就是姑姑脖子上那个,好看吗?我送你一个吧?」 他说着,又把一个剥好的橘子递给我,眼里带着丝丝期盼。
我眼前闪过那血红的兔眼,忙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 「那……」他又将剥好的橘子朝我递了递。
我正要再摇头,客厅里老公和婆婆就大吵了起来,夹着老公拍桌子的声音:「你肚子里的杂种是谁的都不知道你就要生,你让我和爸的脸往难搁?你还让向薇照顾你坐月子,你有脸说吗?」 婆婆好像只是闷闷地吃着牛肉,嚼得「咂吧咂吧」地响。
我看着表哥手里橙红的橘子,眼前闪过婆婆满嘴嚼过的牛肉,胃里一抽。
直接朝表哥道:「我公司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 婆婆怀了谁的孩子,生与不生,我都不想掺和。
就在我走的时候,老公脸已经气得发青了,婆婆却好像置若罔闻,还在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生牛肉,旁边的碟子又空了几个。
似乎被气狠了,还大叫道:「袁名青你死哪去了?没见桌上没了吗?再去厨房给我切两盘,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比你有眼力劲!」 表哥手里握着那个剥了皮的橘子,有点讪讪地不知道放哪。
我看着心酸,伸手接过他的橘子:「谢谢!」 然后瞥了婆婆一眼,她半靠在餐椅上,穿着孕妇背带裤的肚子已经鼓起老高了,却还是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只是她才怀没多久吧? 那肚子已经鼓得不成样了…… 老公气得脸色铁青,见我要走,估计也不想当着我的面丢脸,吸了口气,才朝我笑了笑道:「自己开车小心点,晚上我做好饭,你回来吃。 」 婆婆却猛地将一个空碟子丢到一边,恶狠狠地朝表哥吼道:「要死啊,还不去!」 她每次生气,不敢朝我和杨宏发火,都是拿表哥出气的。
我瞥了一眼表哥,朝她冷声道:「表哥只是拿养殖场的工资,没有拿那份保姆钱。 就算是保姆,也没这么使唤的!」 说着,瞪了杨宏一眼。
表哥的事情,我跟他说过几次,他也懂我的意思,忙朝表哥笑了笑:「你别理我妈,她脾气就这样。 」 表哥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可婆婆「啪」的一声,将碟子丢桌上,他还是讪讪地进厨房了。
我心里发沉,只是朝杨宏递了个眼神,让他自己说服婆婆打掉这个孩子。
等到了车上,我还特意发信息给他,让他一定想办法把公公搞回来,要不然他一个人劝也不好劝。
心里也有点奇怪,就算生意再重要,能有老婆重要? 婆婆都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公公居然还有心思去谈生意,还一去好几天没消息,据说打电话都不接了。
当晚等我忙完公司的事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表哥守在我家门口。
见我回来,忙将拎着的袋子朝我递了递:「养殖场来了大客户,姑父不在家,杨宏去接待了。 姑姑让我给你送点新鲜牛肉……」 「还有我包的鲜虾馄饨。 」他估计很少说这么多话,脸和眼睛都憋红了。
「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我忙开了门,让他进来。
他却熟门熟路地进厨房,帮我把牛肉和馄饨放冰箱冷冻。
那牛肉确实很新鲜,有的还淌着血水。
看着都是牛腿毽子肉和牛排,外面还裹着白色的筋膜。
让我猛地想到婆婆吃的生牛肉,胃里就不太舒服:「怎么买这么多牛肉?」 「啊?」表哥好像被吓到了,一坨牛肉掉地上。
慌忙捡起来,讪讪地想解释,却又似乎说不出来。
我见地上还有血水,就抽了张厨房用纸过去,擦了擦。
他不知道怎的,脸更红了,喃喃地道:「我给你煮馄饨吧?」 这大晚上的,杨宏不在家,他给我煮馄饨,多少有点不对味。
更何况,我也没心思吃,忙借口养殖场怕是有事,让他快点回去。
他出门的时候,还问我:「向薇,你要兔子围巾吗?就是姑姑脖子上的那种,跟只活兔子一样,又暖和又好看。 」 这是他第二次提了,可我一想到那血红的眼睛就有点发讪:「不用,谢谢!」 「明年是兔年,戴一个过年……」他还要劝我。
我忙借口晚了,怕没车,给他打个车。
他说自己开货车来的,就回养殖场。
就是走的时候,又朝我道:「杨宏回不来了,你早点睡。 」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点怪。
而且半偏着头,那眼睛映着过道灯,跟婆婆脖子上那兔头一样发着红。
2 表哥走后,我眼前总闪过那腥红的兔眼,有点害怕。
给杨宏发信息,他一直没回,也不知道婆婆那事怎么处理。
既然表哥说他今晚回不来了,我就胡乱地洗了个澡就睡了。
梦里全是那一盘盘片好的生牛肉,厨房地上带血的牛腱子肉,以及兔头围巾上那邪气血红的眼睛。
我翻来覆去睡不好,就在我翻身的时候,却发现杨宏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一边的枕头上。
他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兔头围巾,朝我笑。
就是笑的时候,有点怪,似乎很艰难地勾着嘴唇,一只手还捂着脖子,似乎怕那兔头围巾掉了。
那兔头就贴在枕头上,一双腥红的眼睛盯着我,让我有点发怵不说,还有股骚味。
都说狐狸有骚味,其实兔子味道也不轻。
「怎么回来还戴着这个!」我忙把那兔头给推开。
想着表哥说明年主打就是这个兔头围巾,也没有太在意。
那兔头里面不知道是不是填充了什么,手推的时候还挺沉实、挺热的。
被我一推,顺着枕头就滑到一边去了。
习惯性地伸手搂着他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他好像一僵,却还是伸手搂着我没有说话。
手感不太对,可我脑袋迷糊,想着他可能也因为婆婆的事情郁闷。
光是婆婆怀孕就够膈应人的了,还不是公公的。
伸手圈着他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别想了,睡吧。 」 他身上很热,还有一股子兔骚味,夹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那种鞣制兔皮的药水味。
这种味道,表哥因为常年杀兔剥皮,所以一直都有,我在他身边闻到过。
想着杨宏从养殖场回来,可能也染上了。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下次要洗澡才上床,一股子味,睡吧!」 随着我一拍,他似乎整个人都僵了,居然闷闷地应了一声,将我搂得更紧了。
他身上真的又热又软,好像抱着一只活兔一样。
原本翻来覆去的我,没一会就睡着了。
他似乎一直小心翼翼地抱着我,低喃地说着什么。
隐约地听到「只有你对我好」「没有你如何如何的」。
脑袋还迷糊地想着,杨宏这是被他妈伤得够深了。
第二天是被信息给吵醒的,一个接一个的,全是杨宏发来的。
说今天又要陪养殖场的客户,就不回来了,厨房有给我煮好的鲜虾馄饨,让我起来趁热吃。
还发了张照片给我,里面是很多活泼可爱的耷拉着长长耳朵的兔子在草地上吃着草。
看那背景,就是养殖场。
估计是为了哄客户,才把兔子放出来的,也不怕抓不回去。
我笑着将手机放下,撑着起床,可一起身就发现枕头边盘着一条兔头围巾。
就像一只活兔子匍匐在枕头边,沉着腥红的双眼盯着我。
那眼睛,总带着一股邪气。
不像刚才草地上那些兔子,眼睛那么温和! 我吓了一跳,连忙扯过昨晚搭在一边的浴巾将这兔头围巾盖住,卷起来塞床头柜里。
胡乱洗漱了一下,我端着馄饨,想着杨宏昨晚搂着我的低语,正甜蜜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开门声。
还以为是杨宏回来了,笑着扭头,却见婆婆挺着个大肚子,一手拿着半根黄瓜,咔咔地啃。
她一进屋,鞋都没换,门也没关。
就耸着鼻子嗅了嗅,含糊不清地道:「这碗给我吃,你再去煮一碗!」 说着,将那半根黄瓜跟喂磨一样,往嘴里咔咔地塞着,直奔餐桌,把我面前的碗端走,舀起两个馄饨就往嘴里送。
嘴里还有嚼都没嚼碎的黄瓜,衬着黄绿的皮,比昨天吃生牛肉更让人膈应。
我瞥着还大开的门,走过去将把手下的钥匙孔关上,又带上门。
想到她是用钥匙开的门,心里就膈应得很。
这房子是我和杨宏买的,以前她也旁敲侧击地问我要钥匙,说方便过来送吃的,或是帮我们打扫卫生。
我都借口这是密码锁,她来了给我们打电话,告诉她临时密码就可以了。
她老大不开心,还找过杨宏。
后来是我劝杨宏,我们俩工作时间都自由,万一白天两口子在家做什么,婆婆突然上门撞见,多尴尬啊,才阻止了杨宏给她配钥匙配卡。
可她居然偷配了钥匙? 转身进家,却见她已经将一碗馄饨吃得差不多了,还含糊不清地朝我道:「你煮的时候,给我再煮一碗。 」 那碗馄饨,少说也十几个吧,她还啃了一根黄瓜,居然还要来一碗。
瞥了一眼她鼓胀的肚子,昨天好像没这么大吧? 想问她来做什么了,可她一口两个馄饨,吃得哗哗的。
脖子上还裹着条兔头围巾,那兔子头随着她头起伏摆动,一双血红的眼睛晃得我心慌。
干脆就进厨房给她煮,等她吃完,就借口上班,让她走吧。
一打开冰箱冷冻室,里面整整齐齐地摆了大半冰箱切好的冻牛肉。
鲜红的肉上结着白色的冰霜,码得整整齐齐的,看上去还有点瘆人。
可我记得昨晚表哥拿回来的时候,只是一袋子,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了? 想到昨晚杨宏回来过,难道是他拿了回来的? 怎么全是牛肉? 将旁边冷藏室的门打开,里面也摆满了用保鲜袋装着的生牛肉。
腥红的牛肉一块块的,宛如红砖一般堆砌着。
心里正想着,这么多牛肉,得吃多久啊? 就感觉脖子边有软暖的东西一窜,吓得我连忙扭头,入眼就是那双腥红的兔眼。
「你先煮馄饨,再片肉吃。 」婆婆伸手就掏了块牛肉出来。
我低头看了一眼,她肚子鼓得比人家十月怀胎的都大。
她怀了多久,我也不知道,但也没说快要生了吧? 半年前,我和杨宏结婚的时候,也没听说她怀孕啊? 正想开口问她,她却直接扯开了保鲜袋,对着手里那块牛肉就要咬。
见我看着她,有点讪讪地伸着舌头舔了一下:「还新鲜。 」 「昨晚表哥送来的。 」我瞥着她盯着牛肉似乎想咬,又强忍着憋得发红的眼睛,总感觉她这样子有点瘆人。
但杨宏不在,实在不想跟她多说什么。
就借口先去换件衣服,转身出去给杨宏打电话。
婆婆这人从她对表哥就能看出来,本性不算太好。
所以我一般不跟她单独相处、正面交锋。
但电话通了,杨宏就是不接。
再打,他直接就挂了,给我发了条微信:在开会,等会回你。
我心头发哽,瞥了一眼厨房,只得回了他:你妈来了,肚子大得像要生了,你赶紧回来。
他只是回了一下:忙完就回来。
这就是回不来? 我心头烦躁地将手机丢一边,瞥着厨房,见婆婆好像在低头切着牛肉,只是头太低了,从后面看,似乎嘴还咀嚼着什么。
「妈。 」我没敢进去,只是站在外面轻唤了一声,「你在切牛肉吗?」 随着我一叫,婆婆好像整个人都是一僵,然后好像梗着脖子吞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扭头朝我笑道:「是啊,切牛肉。 」 可她咧嘴笑的时候,牙缝间全是腥红的血水,脖子上的兔头围巾染着血,那毛都黏糊着。
尤其是血红的兔眼边上,衬着一缕被血染红的毛,越发地诡异。
而婆婆好像也感觉到不对,合上嘴,在嘴里伸着舌头将牙齿中间的血水舔舐掉。
随着她舔舐,舌头将嘴唇如蛇般地抵起,而她高高隆起的肚子隔着孕妇装的背带裤,好像有什么在拱动。
我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也不知道她到我家来做什么,开口让她走,估计她也不会走。
忙道:「家里没盐了,我下去买包盐。 」 跟着也没换衣服,直接逃也似的出门了。
等到了电梯,我再打电话给杨宏,还是一通就挂,自动回复个:我在开车。
我只得发了条语音给他:「如果你没空,让表哥来,把婆婆接走。 」 有个人陪着,总比我看着婆婆吃生牛肉的好。
公公不在家,杨宏暂时走不开,剩下的也就只有表哥了! 杨宏就回了我一个字:好。
我总感觉不太对,再打电话,他还是没接。
心头一阵火起,又发了条语音:「你妈怀孕了,你和你爸总要有一个管事的啊。 把她丢给我,算怎么回事?看她那样子快要生了,真让我伺候她坐月子吗?她在吃生牛肉啊,看着很吓人!」 杨宏只是回了一个:怀孕口味怪,表哥就在来的路上了。
我看着心头有点怪。
杨宏从来不叫「表哥」的,心情好的时候就连名带姓地叫,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喂喂」地吆喝。
过年的时候,他和发小喝多了回去,还叫表哥给他换鞋,被我暗掐了两下,才回过神。
这会怎么改性,叫表哥了? 可无论我发什么给杨宏,他都只是打字应付地回复两句,好像真的在忙。
我也不敢真的让婆婆一个人在我家,她都 51 岁了,那肚子鼓成那样,还一直猛吃,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是我背锅。
但跟她单独相处,我总感觉害怕。
叫别人吧,万一出事,把人家搭进去,又似乎不太好。
只得发信息给杨宏,让他把表哥的电话给我,我自己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把婆婆弄走。
那边很快就把表哥的电话发过来了,我打过去的时候,表哥好像开着车,说很快就到了。
果然没有十来分钟,表哥就到了。
才一晚不见,他理了个和杨宏一样的发型,还换了身挺精神的衣服,他从杨宏的车上下来,我差点没认出来,还以为是杨宏。
他们终究是表兄弟,身形上还是有几分像的。
可就在我叫他的时候,他就本能地点头垂眼,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问他怎么把杨宏的车开来了,他只说杨宏陪客户了,让他开来接婆婆。
我瞥了一眼车:「他谈的生意有这么大吗?舍得把车给你开?」 杨宏是那种,车与老婆绝不外借的人。
别说他一直看不起表哥,就算是他同学发小借,他都舍不得。
连我有时车停公司没开回来,想开他的,他都宁愿自己送我。
见我瞥着,表哥只是讪讪地道:「你催得急,他怕我开货车太慢。 」 我心头疑惑,但更在意婆婆的古怪,和表哥一起上楼,等电梯的时候,问了他几句,公公什么时候回来。
他依旧只是低垂着头,喃喃地道:「不知道。 」 密闭的电梯里,我闻着他身上有车载香水的味道,正是杨宏车上放的那瓶,还是我选的。
只是他可能喷得比较多,所以气味很浓郁。
刚才上来得急没注意闻,这会在电梯里,就有点刺鼻。
表哥常年不是在养殖场,就是在婆婆家帮着干活,不太收拾,今天居然还喷了香水? 有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慌忙地扭过头去,胳膊还往回缩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就绷紧了,好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搞得我都不好意思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活动,比如相亲之类的。
等到了家里,我推开门进去,却发现婆婆还在厨房。
但不是在案板那里切肉了,而是不怕冷地坐在大开的冰箱门口。
身形被冰箱门半掩盖着,可却有着「嗒吧嗒吧」的声音。
隔着一扇厨房门,我已经看到冰箱旁边的地下,一摊血水淌动,空气中有着浓浓的血腥味。
结合原先的经历,我心头莫名地哽了一下,大概猜到婆婆在做什么了。
扭头看了一眼表哥:「要不我们报警吧?」 这情况实在是太怪了,超出了我原先的预料。
表哥却慢慢地走了过去,轻唤了一声:「姑姑?」 就在他出声的时候,冰箱门被关上了,婆婆一手抓着块生牛肉,一手撑在地上,艰难地往前爬。
她穿着的背带孕妇裤已经解开了,露着个如球般圆滚滚的肚子,一边嚼着肉,一边朝我道:「向薇,我要生了,快帮我接生。 」 我这才发现,那些血水就是从她裤子里渗出来的。
而在她解开的裤头处,露着她长满白毛的肚皮。
而在裤头里面,一个杯口大小、鲜红无毛的长耳兔头,沾着血水,一点点地往外拱。
3 我见婆婆腹部长着兔毛,还生出了兔子,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转身就要朝外跑,可身体一动,就被表哥抱住。
他紧搂着我,轻声道:「别出声,要不然惊到她,她会吃掉兔崽子的。 」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只宛如小猫般大小的兔崽子,从婆婆松软的背带裤中掉了出来。
而婆婆这会根本不在意我们了,连她手里的那块吃到一半的生牛肉都不在意了,而是伸手将那只兔崽子捧起来,伸出舌头将它身上残留的血水舔舐干净…… 看她那样子,根本就不像一个人,而是一只人形的母兔。
随着她舔舐,背带裤里又一个兔头慢慢冒了出来。
我心跳如鼓,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推开表哥,紧张地一步步轻缓后退。
表哥却好像半点都不害怕,也不在意婆婆生兔崽子,而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一步步地后退。
他那目光很温和,可这样的环境,却又温和到诡异…… 我一直退到玄关,转头就往电梯口跑,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但就在掏出手机的时候,突然手机一响,杨宏发了一个视频给我。
视频图标,就是他没穿衣服,四肢和脑袋宛如五马分尸一般被绑着,无数肥胖得跟小猪一样的大兔子,趴在他身上啃食着。
他两条腿和胳膊都露着森森白骨,而鲜血已经染红了那些兔子身上纯白的兔毛。
光是看图标上,就已经能看到他整张脸都因为痛苦扭曲着! 随着视频发过来的,还有条信息:想救杨宏,来养殖场,报警的话就让他被兔子吃掉! 我看着这行字,心都停止跳动了,根本就没有胆量点开这视频。
而是握着手机,连忙跑进去问表哥:「杨宏呢?」 他不是说杨宏在养殖场吗? 怎么杨宏就被抓了? 可就在我进去的时候,表哥忙朝我道:「不要说话!」 但他声音比我还大!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就见他转眼看着婆婆。
只见婆婆正捧着一只兔崽子,在舔舐上面残留的血水,随着表哥出声,好像被吓到了,原本伸着舌头的嘴,猛地大张。
就像她吃那些生牛肉一样,将那兔崽子就往嘴里塞! 我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表哥连忙转手抱住我,捂着我的嘴,将我往外拖。
就在我被倒拖着往外退的时候,还能听到厨房传来大力咀嚼的声音。
被捂着的嘴,喘不过气来…… 脑中闪过以前杨宏和我说过兔子的习性。
其实兔子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温驯,母兔在受惊,或是生产后感觉自身营养不足的情况下,会吃掉刚生下的兔崽子。
公兔有时也会吃掉兔崽子,让母兔发情…… 可婆婆怎么会生下兔子! 表哥一直将我拖到安全梯,将门关上,这才朝我轻声道:「小声点,要不然姑姑吓到了,会吃掉所有生下来的表弟表妹的!」 他说到「表弟表妹」时,我浑身就又是一个激灵! 扭头看着他,他双眼依旧和兔子般温和,就在我看过去的时候,还怯怯地缩了一下。
我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东西,却又担心杨宏,忙掏出手机,朝他道:「杨宏这是怎么回事?」 怕吵到婆婆,我将手机音量调小,这才打开视频。
就算再小,也能听到杨宏惨叫的声音在楼道回荡,还夹着那些大到离谱的兔子「吧吧」啃食的声音。
没一会,杨宏胳膊上又被啃出一个血洞。
我盯着表哥,强忍着惧意,朝他道:「这些兔子怎么回事?」 虽说母兔在生产后,会吃掉兔崽子,可兔子是不能大量吃肉的,更不用说这样啃食活人! 表哥依旧很平和,朝我道:「养殖场有兔仙。 」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视频里出现了一个半佝偻站着的兔头人。
不是那种戴着头套的兔头,而是一个融合了人和兔子双重基因的人。
头侧有着长绒竖耳,长满着短绒白毛的脸上,有着人的五官,却又有着明显的兔唇红眼。
一步步朝杨宏走过去,没有穿衣服,又是竖立着行走,所以能清晰地看到,是个——母的。
牠身形不高,走路的时候和兔子一样又轻又软,似乎真的就是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妖。
而原本惨叫的杨宏,在牠出现后,眼里露出惊恐的表情。
那兔妖似乎知道摄像头在哪里,扭过头来盯着那摄像头,血红的眼睛依旧温和到没有半点情绪,更甚至勾着那裂开的兔唇笑了笑。
随着牠笑,展开手,里面似乎捏着一瓶药。
而随着牠拿出药,牠嘴里还发出咕咕的低吼声,那些原本围着杨宏啃食的兔子,全部往外跑。
有的直接蹬过杨宏的身体,洁白的兔毛被染得鲜血直滴,在旁边留下一串串血脚印。
这么大的兔子一只只地蹬过去,杨宏又是一通惨叫。
可随着那兔头女转身,杨宏看着牠手里的药片,本就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强忍着手脚往回缩,但就算这样,那兔头女还是一步步地逼紧,似乎很乐意看着他满脸恐惧的样子。
我扭头看着表哥:「这是什么?」 「兔仙想要生更多的小兔仙,在给表哥吃药。 」表哥盯着视频,双眼依旧温和无害。
我听到药,心头就是一梗。
以前我跟杨宏了解过养兔子,他虽然不管,但也知道一点。
兔子成长繁殖快,养殖场都是长期半封闭配着饲料养的,长得快、皮毛亮,但是不怎么发情,所以到了配种期就需要用药。
每隔两三个月,上一波兔子长好了,就得选种,然后喂药,再配种生一波兔子! 一般配种,都是挑一只合适的公兔,丢母兔笼子里,那种兽药,药性很猛,一只公兔就够了! 现在养鸭场也一样,一只种鸭会配很多只母鸭,一般配完了,公鸭也就累死了! 就在我想的时候,那兔头女已经将药塞进了杨宏嘴里。
这药效本来很猛,牠喂得还多…… 随着牠喂下去,外面还有着好几个兔头女轻巧地半走半跳进来。
牠们都扭头朝摄像头笑了笑,好像很开心。
而视频也就到这里了! 我看完,眼前全是那些兔头女温和到诡异的笑,以及那长满白柔长毛的身体…… 这些兔人都长这么大了,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养出来的。
杨宏身体已经那样了,再配完种,怕是就会没命了! 身体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还是表哥扶了我一把,让我靠着墙。
他依旧只是靠着墙,沉默地看着我,没有解释,也没有说什么。
我感觉全身都紧缩着,握着手机的手很沉。
靠着墙沉吸了几口气,慢慢定了定神,竖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没有听到婆婆做什么,这才微松了口气。
握着手机,想着今天杨宏回复的那些信息,扭头看着表哥:「你昨晚说他回不来了……」 想到昨晚的怪异,心里明白这些信息可能都不是杨宏回的! 「对不起,兔仙让我这样做的。 」表哥抬头,那双眼睛依旧毫无情绪和波澜。
也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想反抗的意思,就好像每次公婆和杨宏叫他做事一样,逆来顺受! 或许说他长期待在养殖场,和那些兔子在一起,他已经变成了一只兔子! 我突然想起杨宏说过,根本就不会有兔死狐悲。
因为兔子不会有情绪,就算同类在它们面前被一只只地剥皮,它们也依旧只会缩成一团,眼神也依旧是那样。
那不是温和,而是冷血无情! 我盯着袁名青的眼睛,再次强调:「昨晚杨宏回来了,早上还给我煮了馄饨才走的。 」 想到昨晚床上那个人身上的味道,还有今天他的反常,如果昨晚回来的不是杨宏呢? 而是他呢? 可袁名青的眼睛,还是那么「温和」,还是那样看着我…… 没有任何情绪,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我却不敢再多说了! 只是握着手机,朝他轻声道:「你能帮我进去看一下你姑姑吗?」 袁名青依旧是那样「温和」地看着我,跟着就像以往一样,听话地转身。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我慢慢直起身子,打算等他一进安全门,就顺着楼梯往下一层跑,然后坐电梯下去报警! 杨宏怕是已经没命了,婆婆那样子,我根本就救不了! 眼看着他手都握着安全门的把手了,他头也没回,语气依旧低沉:「冰箱里那些牛肉你没吃吧?」 我盯着他的手,眼前闪过冰箱里那些堆砌得整整齐齐的肉块和失踪了几天的公公,猛地感觉不好。
「姑父一直很怕冷。 你报警的话,警察很容易就查出来的,你也会被抓走,兔仙不会放过表弟的。 」袁名青说着,依旧握着门把手,慢慢扭头看着我。
这次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掩饰,那双眼睛从里到外,都跟兔子一样通红得好像渗着血。
我想到婆婆最近两天一直吃的生牛肉…… 胃里紧揪着,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向薇,你会在这里等我的,对吧?」表哥「温和」地看着我。
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轻颤:「兔仙让我把你带回去。 」 我不知道他嘴里的兔仙,是那些兔人,还是其他什么,或是他自己…… 后背一点点地发紧,看着他那和兔子一样地邪且红的眼睛,汗毛慢慢竖了起来,朝他点了点头:「我会等你的。 」 心里却想着,就算我因为冰箱里那些生牛肉被警察抓走,也比跟他去养殖场的强。
只要他一走,我立马就跑。
可就在我看着袁名青点头的时候,突然感觉手上一软。
握在手里的手机,被拿走了。
忙低头看了一下,就见一个穿着长到脚踝风衣、戴着兜帽,只到我胸口的人,半佝偻地站在我面前。
就在我低头看的时候,那人也抬头朝我笑。
入眼,就是刚才视频里那「兔仙」的脸。
长长的兔耳朵顺着脑侧被帽子兜拢着,红亮的眼睛依旧很温和,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我,还咧开兔唇朝我笑。
「都喜欢笑。 要笑……」站在安全门口的袁名青,突然掐着嗓子,发出那种像是戏腔,又像是女人的声音。
从来都是毫无表情的脸上,也跟我面前的兔头人一样,勾着嘴露出个笑。
我看着站在身前的兔头人,牠握着手机的手上还长着白色的绒毛,没了手机想现在报警是不行了的,只能跑! 可顺着安全梯朝下看去,楼梯转角处,一双尖尖的耳朵慢慢冒了出来,耳朵后面,又是一双半藏在兜帽下面的红眼。
「向薇,等我,跟我们一起去养殖场。 」袁名青说着,毫无顾忌地掏出杨宏的手机,给我发了条信息。
站在我面前的兔头人,将手机朝我面前晃了一下。
又是一个视频,是我爸妈在菜地里收拾着菜。
看那高度,明显就是躲在地下偷拍。
我不由得扭头看向袁名青:「表哥,你要做什么?」 「兔子会咬人的,兔子咬人。 」他嘴里发出的,依旧是那种女人的戏腔。
我隐约感觉他好像精神有点不太对,可看着视频里的爸妈,想着杨宏那被兔子啃食得露出鲜血淋漓的样子,也不敢再乱跑。
就算我跑了,他会让兔子咬死我爸妈。
而且楼道下面,怕是藏了不少这种兔头人,我也跑不掉。
见我没有逃跑的意思了,袁名青这才推开安全门进去。
他从小就被公婆和杨宏欺负,论察言观色,再拿手不过了。
可怎么变得这样兔不兔,人不人的? 还有那突然古怪的腔调…… 公公已经死了,婆婆怀了兔子,而杨宏怕是想死都死不了…… 想到昨晚他装成杨宏的样子,搂着我说的那些话,还有一直以来对我的殷勤,我隐约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好感。
所以他没对我下手,只要能利用好这点,我至少能保全自己和我爸妈。
毕竟我从来没有欺辱过他! 正想着,自己该怎么逃跑…… 就见袁名青拿着个包,装着那些才出生的兔崽子,后面跟着依旧不停啃食着生牛肉的婆婆。
她这会好像很听袁名青的话,乖巧地跟在他后面,更甚至还换了一身我的衣服。
我们也没有走安全梯,袁名青抱着那些没长毛的兔崽子,示意我坐电梯。
根本没有我拒绝的可能,在我旁边的兔头人偏着头,宛如一只乖巧的兔子般,看着我。
我想着随时有可能被兔子咬死的爸妈,只得跟着他坐电梯。
这会别说电梯里没有人,连我们上车,都没有碰到人。
一上车,那两个兔头人就一左一右地夹着我,依旧是袁名青开车,而婆婆却还是坐在副驾驶,啃着生牛肉。
我强忍着惧意和胃里的翻滚,朝袁名青道:「昨晚是你吧?」 袁名青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那两个兔头人似乎也不会说话,只是偏头看着我。
我复又道:「那你怎么不趁昨晚我睡着了,直接把我带到养殖场去。 」 为什么要让婆婆来找我,又让我亲眼看着婆婆生下兔崽子再吃掉,还让我看到杨宏被那样凌辱,这才带我去。
坐在我旁边的兔头人依旧在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打量着我,其中一个更甚至拿出兔头围巾,圈在我脖子上,帮我理好。
等见我脖子上也有兔头了,牠看着那双邪眼似乎这才满意了。
就在我以为袁名青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道:「他们都是这么玩的。 」 「玩什么?」我小心地试探,想拉近关系。
袁名青却突然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哼哼唧唧,一声接一声! 吓得我本能地瞥了一眼车载屏,却并没有播放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可他这学得太像了,比那些配音的声优都不差。
而且他一个平时邋里邋遢、近三十的男人,发出这种羞耻的声音,让我越发地感觉瘆人。
连跟他套话都不敢了,安静地坐着,小心地打量着车窗外的情况。
想着如果碰到有交警,就想办法求救。
可现在是早上十点多,不早不晚,路上车况好得很,根本就没有交警值勤。
这样一直听着袁名青高低婉转的配音,我心头越发地发浮。
一直到了一个红灯路口,他突然就收了声,扭头看着我:「他们都喜欢先拿兔子吓唬我,然后再告诉我,不听话的话会怎么样。 为了让你听话,我就拿他们吓唬你。 」 「他们说我是兔儿爷,就要这样叫,不然就让我和那些兔子一样……」袁名青说着,又发出那种婉转起伏的声音了。
兔儿爷…… 他们…… 袁名青从小性格木讷内向,没有朋友,后来去了养殖场,就更没有接触过其他人了。
他嘴里的他们…… 只会是杨宏父子! 兔儿爷…… 听着他嘴里高低婉转的声音,我猛地想到,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和杨宏提过,表哥都快三十了,在养殖场养了十几年的兔子,也该给他介绍个女朋友,成个家了。
当时杨宏的表情很怪…… 4 袁名青就这么叫了一路,到养殖场后,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刚进门,他就停好车,下车锁了车门后,又拿铁链将大门锁了,这才拎起那些兔崽子往兔圈走。
到了这里后,那两个兔头人也不管我了,立马推开车门下车,就将身上的衣服脱了,跟着兔子一样,在草地上欢快地跑了起来。
婆婆却依旧坐在副驾驶上,啃食着…… 我脚底发软地下了车,绕车转了一圈,将两边的门关好,细细地打量着周边的情况。
兔子喜欢打洞,还要磨牙,就算有笼子关着,它们也会啃断,所以养殖场装了粗铁丝网不说,地下还挖了槽砌了水泥墙。
我瞥眼看着那锁上的铁门,又看着放在车上的车钥匙。
想着如果我直接开车撞开门,能不能跑出去。
就在我想的时候,袁名青突然现在我身后:「那门撞不开。 」 心猛地跳了一下! 我扭头看着他,不知道他带我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可他却朝我招手:「你不去看表弟吗?」 我心头立马一梗,以为是去看杨宏,连忙跟了过去。
可等我到的时候,整个兔圈里,不是那种大如小猪的兔子,就是那些兔头人。
它们全部都在乖巧地吃着调配好的饲料,根本就没有杨宏。
「这些全是表弟。 」袁名青却朝我指了指。
想到他也说过,婆婆生下来的那些兔崽子是表弟表妹,再联想到这些兔子的异样,我突然感觉三观有点碎裂。
可我前面并没有发现婆婆怀过孕啊? 而袁名青却转身朝另一个兔圈走去! 那些在进食的兔子也好,兔头人也罢,似乎除了吃,其他根本都不关心。
到了旁边的兔圈,袁名青告诉,里面全是表妹。
母兔和公兔要分开养,要不然放在一起,它们自己配好了种没有发现,就会吃掉兔崽子,不好! 更甚至他还带我到另一个房间,让我看了躺在纸箱干草上的那些小猫大小的兔崽子。
还脸色温和地拿着奶粉配了水,用滴管一只只地喂,朝我道:「粉粉的,可爱吧?」 可他刚才,还特意出声,让婆婆吃掉了一只来吓唬我! 这会又说可爱? 「杨宏呢?」这是郊区,没车,肯定是跑不掉的。
可门被锁了,没有钥匙也开不出去。
既然来了,总要想办法见见杨宏,看还有没有的救。
我和杨宏在一起三四年,他毛病不少,但对我确实是真好。
看袁名青这样子,似乎就是为了报复公婆和杨宏。
虽然不知道他带我来,是为了有一个观众,还是有其他目的,但至少暂时不会害我。
要不然,他想杀我,想弄死我,昨晚抱着我睡的时候,有的是机会。
狠点的话,我也被整齐地码在冰箱里了! 可袁名青却一点都不着急,也不紧张,似乎什么事都没有,还拿了根滴管递给我:「你也一起来喂吧?」 他脸色平静,可我却不敢违背。
小心地接过滴管,从他递过来的盆里吸了奶,慢慢地喂到兔崽子的嘴边。
兔崽子感觉到奶水,伸出粉嫩粉嫩的舌头舔舐着。
「可爱吧。 」袁名青血红的眼睛里,居然带着暖意,「兔子的舌头,是所有动物里面最粉最嫩最滑的,没什么舌苔。 」 他更甚至用手指蘸了奶,送到兔崽子嘴边,让那粉嫩的舌头舔舐着他的手指,还极为享受,一直没有波澜的眼中,难得有了丝温情。
我不知道他这是变态还是什么,但他明显对这些兔崽子很爱护,一只只小心地喂着。
这一胎一共有四只,加上被婆婆啃食掉的那只,生了五只。
袁名青一边喂,一边跟我说着,它们多久能睁开眼,隔几天能长毛,什么时候能断奶,什么时候能吃草,什么时候能就跑…… 「它们长得很快,三四个月,就有你看到的那些这么大了,到时就又能生下一代。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
扭头看着我道:「杨宏配种的这一批,再过一个月就能生下来了。 到时我们还可以一起这样喂它们喝奶……」 他说到这里,双眼带着丝丝希冀地看着我:「把它们当我们的孩子。 」 我听到这里,给兔崽子喂奶的手一抖,几滴奶水滴在兔崽子红通通的身体上。
那兔崽子感觉到不舒服,立马蹬了蹬四肢。
「慢慢来,熟练了就好了。 」袁名青却只是扯了垫着的布,将那奶水擦掉,「第一天,它们吃得不多,我带你去看杨宏吧。 」 还扯了些灰旧的棉花,盖在那些兔崽子身上,这才带着我朝外走:「过两个小时,再喂一次,到时我们一起来。 」 他说着的时候,血红的双眼「温和」地看着我。
我突然明白,他搞这些事情了,要驯化我! 先用公公的惨死,婆婆的诡异,来吓唬我。
再用杨宏和我爸妈的命,威胁我,让我不敢反抗和逃跑。
将我圈禁在这养殖场,慢慢和他同化,和他一起养这些古怪的兔子! 「你猜到了?」袁名青突然就笑了,低喃地道,「向薇,和我们在一起吧。 」 我只是看着他:「先去看杨宏吧。 」 袁名青依旧像以前一样「听话」,带着我往养殖场后面走去。
那后面是他的宿舍和两间仓库,一间存放饲料,一间存放鞣制好的兔皮。
走过去的时候,草丛里不时有只兔头人蹿出来,似乎在学着站立走路,但跟着就又趴在地上了。
据我目前发现的,这些兔头人就跟兔子一样,不会说话。
估计这也是袁名青,将我带过来的原因,他需要一个能和他沟通的对象。
等他拉开存放兔皮的仓库,卷闸门一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就窜了出来。
里面灯都开着,地上一串染着血的兔脚印。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四肢和脖子依旧被绑着,躺在地上。
一个兔头女还扭着带短尾的屁股,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不时伸着短短的前肢推着他。
可地上的人,已经一动不动了,很多血都结痂了。
我心慢慢发紧,看着那满身干涸的血,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在我们进来后,袁名青喉咙「咕咕」地叫了两声,那兔头女有点不甘心地直接四肢着地,飞快地跑了。
袁名青并没有进去的打算,只是「温和」地看着我。
我盯着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强忍着心头的惧意,踩着地上的血脚印,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等我走到边上的时候,却发现那是一具没有脸的尸体! 站在门口的时候,他身上全是血,我本以为是身上那些伤口染上去的。
可这会走近一看,整张脸皮都被剥了下来! 猛地扭头看去,却见「杨宏」站在门口,朝我咧嘴笑。
却又像昨晚那样,手捂在脖子那里…… 5 他的身形和杨宏有点相像,就好像真的是杨宏站在那里。
我突然感觉全身发软,盯着他:「昨天他就死了?」 「我鞣制皮子的手艺怎么样?」袁名青顶着「杨宏」的脸皮,温和地看着我,「我只要鞣坏了一张皮子,姑父就要饿我三天,让我吃兔饲料。
「所以没多久,我就能很快地剥下整张兔皮,还能一个人将上千张兔皮鞣制好。 」 「我手指甲都被泡掉了,十根手指都没有了皮。 可我如果有一张没剥好,他还是会饿我三天,让我只吃兔饲料。 」袁名青顶着杨宏的脸皮。
一步步地走到杨宏的尸体边:「从小我就希望自己是杨宏,要什么,姑姑、姑父就给他什么。 」 「长大后,我还是希望自己是杨宏。 」他盯着地上的尸体,转身朝我走了过来,「如果昨晚不是顶着他的脸皮,你不会抱着我睡,对不对?」 我一步步地后退,可地上全是血水,脚踩着很滑。
盯着袁名青想摇头,却又不敢激怒他。
眼看他一步步地逼近,努力告诉自己,他不会害死我,只是像人类对兔子一样,饲养、玩弄! 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压着心中的悲痛,盯着他那顶着人皮的脸:「那我爸妈呢?是不是早就死了?你让多少那样的兔人盯着他们?」 昨晚他就顶着杨宏的脸到我家,那么杨宏受虐的视频就是昨天拍的。
或许昨天我一走,他就把杨宏带到了养殖场! 看婆婆那种前后差异的变化,昨天在袁名青面前吼都是假的! 那我爸妈呢? 「他们还活着。 我要养兔子,没空去那么远,就是让几个表弟跑过去看着。 我不会杀他们的,如果他们死了,你就不会听话了。 」袁名青眼神还是那么温和。
更甚至双手还捂着脸上的人皮:「你放心,我会让那几个表弟一直陪着你爸妈的。 如果你想去见他们的话,我只要出声,那些表弟就会咬断你爸妈的脖子。 」 「你看,牠们咬东西的时候很厉害。 还会挖洞,你看的视频就是牠们打洞藏在你家下面拍的。 」袁名青说话的时候,还伸脚踢了踢杨宏尸体的胳膊。
整条胳膊被兔子啃食得露着半边骨头…… 这哪是「陪」,这明明是威胁! 他这是用杨宏的尸体,告诉我如果不听说,这就是我爸妈的下场! 我盯着他,重重地喘息着:「你已经骗过我一次了,我要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要不然我不信!」 袁名青捂着那张脸皮,和兔子一样,头偏了偏。
那腥红的眼睛,在并没有完全贴合的人皮缝隙中闪着血光,看上去又邪又阴。
「我决心想死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他慢慢拿下人皮,将杨宏的手机递给我:「留下来不好吗?兔子比人好多了,你不是也认为兔子可爱,温驯吗?」 一把接过手机,连忙拨了我爸的电话。
可刚一通,袁名青就朝我道:「免提。 」 我只得开了扩音,让他听着。
平时我一般打电话都是给我妈,这会我爸一接通,就叫我妈来接。
我忙道:「爸,你们现在哪啊?」 或许是听我声音不对,我爸就有点紧张,就问我是不是和杨宏吵架了。
我听到「杨宏」的名字,胸口发闷,正要说什么。
对面的袁名青却捏着那张人皮,再次覆在脸上,转手还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闪亮的挫刀,顺着脸皮的边缘,做着剥皮的动作。
我看得双眼都不由得缩了缩,沉吸了口气,压住胸口的闷痛,可鼻子发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却又不敢让我爸听出来,怕他担心后有过激的行为,带来危险。
张着嘴,连吸了几口气,这才道:「快过年了,穆叔叔家熏的腊肉好了吗?你有空的话,去帮我拿点腊肉吧,我过年回去吃。 」 「腊肉啊?」我爸听着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道,「好,我等下就去拿。 」 一边袁名青又偏了偏头,伸手将我脖子上挂着的兔头围巾理了理。
就在我全身紧绷的时候,他手往下一放,就把电话挂了:「你喜欢吃腊肉啊?」 我轻「嗯」了一声:「婆婆要养生,不吃,所以我也说不喜欢吃,只能回娘家吃。 」 袁名青没有再说话,只是朝我道:「你来吧。 」 可我看着地上杨宏的尸体,不由得悲从中来。
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而袁名青却又开口道:「你不想被兔子吃掉的话,就快出来。 」 跟着他合拢嘴唇,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咕咕」的响声。
明明我听起来和刚才他驱离那个兔头人的声音一样的,可随着他喉咙「咕咕」的响,一群和猪一般大的兔子飞快地跑了过来。
其实我没怎么见兔子跑过,这会才知道,兔子跑起来,真的很快。
眼看着领头的那只兔子直接朝我撞过来,袁名青一把将我搂在怀里。
而那些兔子一窝蜂地窜到了杨宏尸体边! 我猛地感觉不好,袁名青却紧抱着我,强行地让我转过身去。
可能看见的,只是一堆肥胖如球的兔子,以及它们慢慢染红的兔毛和吧吧的啃食声。
「这是杨宏,如果你不听话,接下来就是你爸妈了。 」袁名青贴着我的耳朵轻声道,「我第一次来养殖场,姑父就抓了一只兔子,先是一只只地戳瞎它眼睛,再一只只地切下它的腿。 」 「告诉我,这是只兔子,如果我不听话,就是我了。 那时我才六岁……」袁名青声音平稳得跟他的眼神一样,没有半点波动。
我整个人都发着僵,看着那一团抖动着雪白身子进食的大兔子,胃里一抽,再也忍不住,到一边吐了起来。
可我一早起来,什么都没吃,吐了半天,就吐出了一团团苦胆汁。
袁名青就那样站在我旁边,等我吐完,递了一瓶不知道从哪拿的水给我:「漱口。 」 我摇头,他就又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喉咙鼓动,似乎我不喝,他又要叫唤这些大得诡异的兔子,或者对我爸妈做什么。
电话才刚打,我不敢冒险。
只要确定他不会让我死,总有办法逃。
我接过水,却依旧没打算喝,只想象征性地抿一口。
养殖场有很多药,我真怕他下药。
可我刚仰头打算抿一口,袁名青一手扶着我后脑,一手对着瓶身一抬。
一股水猛地灌进我嘴里,又呛得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我呛得猛地挣扎,可他随即就放开了,还体贴地帮我拍着背,递了纸巾给我。
就算我刚才吐出了苦胆水,我还是闻到了那水里的药味。
想到杨宏的惨死,我全身都在发悸,只求我爸接到电话后,能快点行动。
袁名青见我没事了,这才半拉着我朝一边的宿舍去。
我来养殖场看过几次兔子,但从来没进过他的宿舍。
一进去,就发现里面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收拾得挺整齐的,还有一个电视和复古的 DVD。
可本来就窄小的窗户,却有着厚重的窗帘。
袁名青将我推进去,就在我想着要不要趁着他对我怎么样,趁机偷了那大门的钥匙,然后开车冲出去的时候。
他却从枕头下面拿了一个东西抖开,我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却没想到,那是一张鞣制好的兔头皮。
比我脖子上的兔头围巾大了不少,似乎是那些大兔子身上剥下来的。
但并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兔头套。
袁名青将那头套理了理,朝我走了过来:「养殖场这些,都放野了,有的一口能咬断人喉咙。 你不戴这个的话,我怕牠们会吃了你。 」 「当初这些大兔不听话,我就是当着牠们的面,将这只兔子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牠们才听话的。 这么大一只兔子,最后只剩个兔头了,真浪费。 」他说着,小心地将兔头往我头上套。
我现在对于这些都麻木了,眼睛瞄着他挂在腰上的钥匙扣,眼角余光还瞥到床边有个台灯,任由他帮我戴着头套,一点点地理顺头发。
伸手慢慢地圈住他的腰,轻轻地抚摸着:「你喜欢我?」 我爸是个很较真的人,一直认为腊肉里面亚硝酸盐致癌,从不准我们吃腊肉。
而那个穆叔叔,是我爸的战友,是个警察。
我相信,我爸已经听出我话里的意思了! 只要我爸妈安全了,我拿到钥匙,然后趁机抓起台灯,砸晕他,我就能开车跑出去了。
随着我手在他腰上爬动,袁名青身体跟昨晚一样,发着僵。
可就在我手指就要勾到钥匙扣的时候,袁名青突然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跟着血红的双眼跳动,张嘴再次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次不比于在车上那种哼哼唧唧,而是很急促,一声更比一声高,好像发狂了一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这样了,被吓得全身发冷。
他却一边叫一边伸手解开皮带,还从枕头下掏出两个遥控,重重地摁了两下。
随着电视打开,发出来的就是和袁名青嘴里一样的声音。
我看着他的后脑,在床上慢慢爬动,伸手去够那个台灯。
但袁名青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发出的女人声,和电视里的声音慢慢地重合了,一样地急促。
就在我手快要摸到台灯的时候,他猛地转过身来对着我:「向薇!」 我一把抓住了台灯,正要拎起来朝他砸去。
却见他挺着的腰下,一片光滑,什么都没有。
确切地说,只有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扎口,有点像是…… 「我六岁的时候,姑父有一天晚上,说要和我睡,怕我尿床,就用绳子把我的绑死了。 那一晚我很痛,可他却很开心,还不让我告诉姑姑。 」袁名青的嗓子开始变得很怪,像是戏腔,又尖又细。
听着他说的话,夹着电视里的声音,让我喘不过气。
「他还不准我解开,后来就掉了!」袁名青脸色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低头看着自己的腰下:「姑父怕我和姑姑说,就带我来养殖场。 当着我的面杀了一只又一只的兔子,告诉我不听话,我就成了兔子,反正我和兔子一样,都是他养的,我就是兔儿爷。 」 「从那之后,他就经常和我一起睡。 」袁名青看着我,一直「温和」的眼睛里,慢慢汇聚出痛苦。
「后来姑姑发现了,她骂我打我,说我恶心,说兔爷就要来养兔子。 我开始到养殖场很高兴的,可姑父还是经常来,还带了来这些……」他扭头指了指那些电视。
学着电视里发出的声音,昂着脖子叫了几声:「他还让我学这些声音,学得不好,就打我,不让我吃饭,我只能吃兔子的饲料。 」 我握着台灯,看着他腰下那小得离谱的伤口,胸口涌起一阵阵说不清楚的酸痛。
小时候老人说婴儿如果长了六指,就用线头缠着缠死,血液不流通了,那一头就坏死脱落了。
无论是在我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公公都是一个很和气的人。
我都不知道他对一个六岁的孩子,做了这样的事情! 婆婆知道,居然还只是把袁名青赶走…… 这是她亲侄子! 想到我和杨宏说,让袁名青结婚时的诡异表情。
我想,杨宏也是知道的,更甚至也参与了。
「我一直忍啊忍,可你跟我说,不要总是逆来顺受。 」袁名青突然偏头朝我笑了笑。
我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但袁名青却朝我走近了一步,随着他动,落在脚边的裤子扯了一下,腰扣上挂着的钥匙响了一下。
我眼睛一跳,慢慢地放下了台灯:「所以你杀了他?」 「我哪会这么容易就杀了他,我就是有次在他的水里下了点药,借口去拉饲料,把他锁在了养殖场,然后他憋不住,就去抓母兔。 」他说到这里,血红的眼里带着得意,「向薇,你知道怎么选发情的母兔吗?姑父很会选母兔呢,他还喜欢上了兔子。 」 「对了,你头上戴着的表弟,就是第一批。 」袁名青伸手,摸了摸我头顶的兔耳朵。
头以古怪的姿势偏侧着,看着我:「他喜欢上兔子后,就不折磨我了。 我偷偷养下了那些表弟表妹,他知道后居然骂我。 说这些年白养我了,活该让我饿死。 」 「如果姑姑没有养我,我在老家也不会成这样了。 所以我在第一批表弟长大后,把姑姑带过来,也给她下了药。 」袁名青说着,突然就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
头一点点地凑到我面前:「向薇,只要生孩子了,就不会想跑了。 你看姑姑,现在多乖?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身体热,不舒服?」 他这么一说,我豁然感觉一直紧绷的身体真的有点异样。
想到刚才那瓶水,我忙伸手去抠喉咙。
袁名青却还是体贴地扶住我额头,更甚至帮我拍着背:「向薇,对不起。 我也想跟你生孩子,可我……」 他说到这里,猛地一昂脖子,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又发出一声声急促的叫声。
我抠了半天,都没有抠出来。
却知道,他为什么让我戴上这兔头套了! 转手在床上摸着,想找到个能用的东西。
可摸了半天,就在枕头下面找到了一个打火机。
养殖场在郊外,蚊虫多,估计是用来点蚊香的。
我摸着打火机,假装趴在床边,再次抠喉咙,趁机从领口塞进了内衣里。
而袁名青在一声声叫后,慢慢地平息了下来,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
这次的声音,低沉而压抑,我能听出不同。 想到刚才那些大兔扑向杨宏尸体的场面,我还心头一惊,扭头看向袁名青。
「向薇。 」他却伸手摸着我的脸,慢慢凑过来,紧抱着我,「那药的药效很重,对不起。 等你生下孩子,你就和姑姑一样,只想着保护孩子,不会想跑了。 」 「我也想跟你生孩子的,可我不行。 」袁名青说着,眼神缩了缩,「你既然嫁给了表弟,就和表弟一起生吧。 」 这养殖场,除了袁名青,就只剩那些兔头人了! 可那些兔人,袁名青也叫表弟表妹! 6 袁名青喉咙那「咕咕」声越来越大,隐约听到后面有动静。
我忙扭头朝门口看去,可入眼就是一排排兔头人,领头的那只正趴在地上,将竖着的兔耳朵往里探。
袁名青从床头的柜子里拿了药,扔了过去。
那兔头人接了,无声且熟练地拧开,吃了一片。
这些兽药,药效是真的猛。
想到杨宏的惨死,我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抓起那个台灯,对着袁名青的脑袋重重地就是一下。
跟着直接从床头蹿了出去,拎着台灯对着领头的兔头人就砸了下去,正准往外跑。
就感觉眼前白影一闪,腰身被什么软热的东西撞到,跟着我重重倒在地上。
那些兔头人,一涌而上,摁手的摁手,摁脚的摁脚,将我摁倒在地。
却又全部都偏着头,凑到我面前,用那依旧「温和」血红的兔眼盯着我。
兔子就算身软体柔,可力气也很大,我怎么都挣扎不脱。
「不要挣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如果不能反击,先逆来顺受,也是保护自己。 你看这些兔子,平时很温驯的,可咬起人来,一下子就能咬断喉咙!」袁名青却顶着破了的头,凑到我面前,伸手去解我裤扣。
眼里却带着痛苦:「向薇,一会就好了。 等会我再给你吃点兔子的饲料吧,这样你就不会想跑了。 」 现在无论是养殖场的饲料,还是宠物饲料,都添加了一定的诱食剂和轻量的药物,可以让饲养的物种减少病害,且更温驯。
袁名青养了十几年的兔子,不可能不知道! 他居然让我吃兔饲料! 可我跟着感觉腰间一松,一个公兔人面无表情地凑到了我脚边。
眼看着袁名青就要脱下我裤子了,我一急,忙道:「表哥!那些才出生的表弟表妹要喂了,我们先一起去喂孩子吧。 」 原本扯着我裤子的袁名青,眼中的痛意一松,突然就笑了:「好。 我们先去喂孩子!」 跟着就又面无表情,发出几声「咕咕」的响。
那些兔头人又面无表情地跑开了,我暂时逃过一劫,身体不知道是因为药性,还是因为害怕发着软,瘫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
「药效上来了。 」袁名青伸手将我抱起来,直接朝那养幼崽的房间走去。
他脚步轻巧,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可随着他走动,腰间的钥匙一晃一晃的,叮咚作响。
我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就像昨晚他抱着我那样,凑到他耳边低喃道:「表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 袁名青身体发僵,喉咙不由得吞咽着口水,却只是黯然地低下了头。
一直到了放兔崽子的箱子边,他才将我放下来。
我假装站立不稳,朝前栽去,他连忙扶住了我。
「谢谢表哥。 」我忙握紧了钥匙。
袁名青等我扶着站稳后,这才转身去调奶粉。
垫着干草的纸箱里,那四只才生的兔崽子依旧没有睁开眼,只是不时地蹬了蹬粉粉的四肢。
我看着袁名青先耐心地洗了盆,又去调水温。
他对这些兔崽子好像真的很受护…… 可我不想变成婆婆那样! 假装拍着胸口定时,我慢慢掏出那个打火机,将放兔崽子的纸箱点燃。
养兔子要干燥的环境,加上这里放幼崽,垫着干草和布,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我拿着打火机,盯着调配奶粉的袁名青,一步步地后退,将能点的东西全部都点上了。
就在我退到门口的时候,袁名青听到火呼呼地响,扭头看了过来。
我将手里的打火机,重重地摔在点燃的窗帘边。
打火机破裂,里面的气体涌出,火苗呼地一声,窜了起来。
「救孩子!」我盯着袁名青,看着那放着兔崽子燃起来的纸箱,握着钥匙转身就朝外跑。
这里离大门比较近,我边跑边找到那开铁门的钥匙。
这种大钥匙很好找,挂着大锁也好开。
等我用力推开大门的时候,袁名青还在那里面灭火。
我跑到车边拉开车门,准将车开走的时候,就见婆婆满嘴是血,正从车后挡风玻璃,看着后面的火。
见我上车,她偏了偏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我。
我知道她眼神不对,但既然她在车上,就顺势带她离开好了。
坐好,刚打着火,却听着婆婆呢喃道:「你放火烧死了我的孩子。 」 心头一跳,跟着就听到婆婆喉咙咕咕两声,扑过来张嘴就咬住了我的右手腕。
我痛得手一抖,左手一拉方向盘,直接将车子掉了个头。
抬起右手想甩开婆婆,可她死死咬住,不肯松口,扑过来的身子还胡乱拨打着方向盘。
就在拉扯之间,车子已经完全掉了个头。
而婆婆居然生生咬下了我一块肉,还边嚼边要再朝我扑过来! 我好不容易打开了门,哪会再下车。
直接解锁,打算打把方向盘,将婆婆甩出去。
可就在我伸着左手解锁的时候,婆婆再次扑了过来,这次是直接咬住了我脖子。
我痛得脚缩了一下,松开了油门,昂首闷哼了一声。
却见车窗外,袁名青抱着那个烧了一半的纸箱,站在了车旁边,背后是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的房子。
我心头一梗,连忙用力去推婆婆的头。
可她死咬着不松口,加上我身上药效发作,怎么也推不开。
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再次被袁名青抓回去的时候,他突然将纸箱往地上一放,跑过车头,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一把扯着婆婆,将她拉了出去。
我感觉脖子被撕下一块肉,痛得眼冒金星,捂着伤口,盯着将婆婆甩在地上的袁名青,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无比地酸涩。
但就在他转身要来拉我的时候,我猛地一踩油门,掉转方向盘,对着他冲了过去。
我只感车头撞到了什么,车轮好像从什么上面辗了过去,却再也顾不上其他的,打准方向对着大门就冲了过去。
养殖场虽然偏,可出了这些小路,外面就是高速公路口,有一个高速交警站。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痛,用满是血的手关上了对面的车门,一路开车狂飙,直接撞进了高速交警站的大门。
那些交警立马围了过来,见我全身是血,都吓了一跳。
我全身发软地下车,扯着一个交警,让他们去养殖场,告诉他们,杨宏死了,公公死了,在我家冰箱…… 知道自己说得有点错乱,可我感觉原本发热的身体,又有点发冷。
那个交警死死地捂着我脖子,大叫着让人叫救护车。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我爸妈和两个警察守在床边。
警察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养殖场的情况,只是给我做了笔录。
已经顾不上兔头人是不是有人信了,将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们。
最后警察也只是做好笔录,交代我好好养伤就走了。
等警察离开,我爸才告诉我,养殖场起了大火,里面很多尸体。
是什么的尸体,警察没有说,我爸也不知道。
他接到我电话后,带着我妈去了穆叔叔家,倒没有遇到危险,可能袁名青只是恐吓我。
不过我家冰箱里的牛肉,全部被拿走了。
还在婆婆冰箱里,发现了公公没了脸皮的头。
其他的,我爸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忘记这些事情。
我在医院躺了半个月,脖子上和右手腕各被咬掉了大块肉,就算好了,都留着狰狞的疤。
我妈说,只要戴丝巾遮住就好了。
就在我出院那天,护士站送来一个有着圣诞图案的礼盒,以及一束蓝色妖姬。
盒子就是用丝带扎着,没有封口。
我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条很大的兔头围巾。
毛白如雪,兔耳长粉,眼睛如同红宝石,好好地盘在盒子里,就像一只随时都要跃出来的活兔。
送进来的护士看着,惊呼着可爱。
我却通体发寒。
袁名青没有死,他还在暗中盯着我! 或许,有机会,他就会抓我回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