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约两百年

出自专栏《镜中玦》 26 「……哼!小龙怎么这样啊?」不孤仍在气愤。
我摇头:「这不怪小龙,小姜姑娘从一开始就给了他潜移默化的暗示,她柔弱美丽,温婉懂事,又与他从前的熟人有相似之处……你知道吗,感情是很容易转移的。 」 不孤挠头:「我不知道啦,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对他解释:「就是说,一个人对某人某物有感情,他就很容易对与之相似的人或物产生同样的感情。 因为,他将旧情重叠在新人身上了,所以,小龙才会只认识小姜姑娘几日,就对她那么在乎。 」 「……哦,这样啊。 」不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要离开人间吗?」 我看他多半还是没明白,也不打算再解释,这种事……大概还是要体会吧。
「不能离开,先去找小龙吧。 」我摇头,「小姜姑娘来历不明,而且我怀疑城内其实没有她的什么表姑,甚至,她可能根本不是人。 现在小龙跟着她去了,万一中了什么陷阱就不好了。 」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不孤之前说「小心生姜梨子」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说:「我昨晚被小龙又粗又肥的尾巴压醒,所以想去厨房吃点鸡,结果在走廊上看到了她。 」 「半夜醒来跟去厨房吃鸡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吗……」我说到一半发现把自己的腹诽说出来了,于是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算了,你不用回答,所以你看到她在走廊上干什么?」 不孤:「她在给自己梳头。 」 他的语气太平静,一时之间,我竟没觉得一个女人半夜跑到走廊上梳头有什么奇怪的。
可下一瞬,我就呆住了,因为不孤接着补充:「她头发可真长啊,又多又密,一直拖到了地板上,我差点踩到呢。 」 垂到地板上? 可我是见过姜黎梳头的,最多也就垂到腰间,哪里有拖到地上那么长?难道她修了一种可以让头发瞬间变多变长的邪术? 不过这听起来还挺让人羡慕的,毕竟头发太少确实愁人。
「那……她没发现你?」 「发现啦,她还对我招手,让我帮她梳。 」 我越听越心惊:「然后呢?」 不孤倒是挺理所当然:「我没理她呀,谁要给她梳头,哼。 」 我明白了。
所以,不孤让我小心姜黎只是单纯地不想我给她梳头而已,并不是对她的古怪有所感知。
很好,果然是你会做出的事,傻狐狸。
可我仍有不解:「那为什么你叫我小心她,却不跟小龙说?」 不孤皱了皱眉,大概还在生小龙的气:「他跟那个生姜梨子那么亲近,恐怕恨不得天天给她梳头,不用叫都过去了,我说了有什么用嘛。 」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额……说得也是。 」 正说着,我忽然感觉头顶有一团黑影飞掠而过:「小石头。 」 我闻声抬头去看,却只有如血的残阳,几点暮鸦扑扇着双翼,正从头顶掠过。
「小石头,在这里。 」 我听到长隐的声音,四处张望,半天没看到人,不孤从后面双手捧着我的脸,转动了一下,引我看向一个地方:「在那里啦,曦曦。 」 我定睛一看,长隐站在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前,在热气腾腾中对我微笑,但他摘下了帽子。
人群来来往往,我带着不孤朝他走过去,由于谨记之前的教训,我没有贸然开口。
长隐对摊主说:「我要一碗清汤馄饨,多麻油,谢谢。 」 摊主应答得很麻利:「好嘞,大娘您稍等。 」 嗯? 我偏头疑惑地看着长隐,他虽头发花白,但面容年轻,再怎么也不至于被人认成大娘吧?这岂不是连男女都没搞对? 而且之前不是旁人都看不见他吗? 长隐分明看出我的疑惑,却并不解释,只是含笑道:「你要来一碗吗,小石头?」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的不孤突然跳起来举手,大喊:「我要!我要!谢谢大娘!」 「不孤,你认不出这是……」我冲他挤眼暗示。
不孤只盯着锅里刚下好的馄饨,目不转睛:「别管那么多啦,反正他请我吃混混沌沌嘛。 」 喂,等等,人家还没答应吧? 「好吧,我请。 」长隐无奈地摇头,对摊主竖起两根手指,「麻烦再来两碗。 」 「再来两碗,多谢捧场!大娘您几位请稍候,马上就来!」摊主是个年轻小伙,讲话中气十足。
虽然已经临近傍晚,但天气仍然闷热,吃馄饨的没几个人。 因此座位还算宽敞,我们挑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下了。
坐了片刻,我才反应过来,别人能看到长隐可能是因为他摘下了帽子。
但是……「为何摊主觉得你是大娘呢?」 长隐用筷子头敲了敲桌面:「他人所见所闻与我无关,全是心中所想罢了。 」 我:「那意思是每个人看到的你都不一样了?」 长隐点头,我沉默了一下,追问:「你到底是谁?」 我其实没抱太大的希望,因为相似的问题我已问过许多次,可他总是避而不答。
但这一次,他垂下眼皮,遮住那双白翳蒙蒙的眼瞳,低声道:「众生皆是我,我即是众生。 」 他的神情过于沉静,深邃,仿佛心底当真压着一件有关天下众生的大事。
这气氛陡然低沉下来,我几乎不敢擅自开口,但还是试着询问:「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如说给我们听一听,也许能对你有所助益呢?」 长隐忽地一笑,倦怠中带着些微的温柔,他摇摇头:「我的麻烦太大了,你最好听都不要听。 好好地为自己打算吧,小石头。 」 然后他问:「你们的另一位伙伴呢?」 我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向长隐简述了一遍,最后问他:「你觉得小姜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不过长隐全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我都怀疑他有没有听进去。
说到这里,馄饨上来了。
摊主将馄饨一碗碗地端到桌上,潮湿的热气夹杂着新鲜的香味,清亮的汤面漂浮着一个个小船似的馄饨,透过面皮可以看到里面的肉色,加上几点葱花的点缀,更是令人食指大动。
「哇!混混沌沌好香!」不孤惊叹了一声,他从前没吃过这种食物,先是充满惊奇地观察了半天,才试着入口。
我扶额,忍不住纠正他:「这叫馄饨,不是混混沌沌,你怎么总喜欢取外号?」 姜黎,被叫做生姜梨子。
馄饨,被叫做混混沌沌。
……他的脑子里是有什么两个字必须变四个字的执念吗? 「唔唔!」不孤却没空理我,他一口吃进一个馄饨,却不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热馄饨的道理,被烫得嘶嘶哈哈,脸也缩成了一团。
饶是如此,他也不肯松口吐出来,还十分坚强地咀嚼起来。
可见确实挺好吃了。
我也低头舀了一个馄饨,吹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入口。
但刚咬下第一口的时候,我就心感不妙,待了这么久,本来我已不觉得蜀州城的臭味有多浓烈,大概是久入鲍肆而不闻其臭的道理。
可现在咬开馄饨,那种新鲜的肉味在我嘴里绽开,混着鼻间又香又臭的气息……我仿佛在吃一块用香料掩饰臭味的腐肉,虽然很香,但是那臭味如影随形,侵入五脏六腑,更让人恶心欲呕。
我强忍着不适,勉强吃完这一个,然后放下了勺子。
长隐倒是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而不孤……他已经连汤都喝干净了。
看见我没动,他关心道:「你怎么不吃啊?」 我摇头:「没有胃口。 」 「那……」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以帮你吃完吗?」 我无奈叹气:「吃吧。 」 虽然是长隐请客,但也不能浪费了。
不孤立刻笑起来:「谢谢曦曦!」 然后端过我的碗,开始解决它们。
「你刚才说的那个小姜姑娘,我有一点感觉。 」长隐忽然开口提起姜黎。
我:「什么感觉?」 他说:「她已非活人。 」 虽然我早就心有猜想,但真正听到这个论断,我又忍不住质疑:「可我们最开始救下她的时候,她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气息、脉搏、体温……」 我止住了话头没再说下去,因为我意识到这些东西,我自己也可以伪装,而且她给我梳头时,说的那些话——她谈起我的「肌肤温热」时,语气中含着某种若有似无的眷恋,以及她那句「镜中花,水中月」。
「尸臭、蜀州城、她所谓的表姑家……这一切,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我陷入了思考。
「这很简单啊。 」不孤放下碗,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曦曦,现在轮到我考你啦,我问你哦,一滴水在什么时候才能让人找不到它呢?」 我迟疑着回答:「……被晒干的时候?」 不孤有些着急:「哎呀不是这种找不到,那我换个问法,要怎么样才能把一滴水藏起来呢?」 我还没想好,长隐先回答了:「当它藏进一盆水里的时候。 」 「对哦!」不孤兴奋地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现在你懂了吧?」 在长隐回答的那一刻,我就明悟了。
原来如此。
昨晚我睡梦当中嗅到的臭味,其实正来自姜黎。 她虽然可以伪装成活人,但也许是功力不够,总之,她已经快藏不住了。
所以,她来到蜀州城正好用蜀州城的味道来掩盖自己的。 最开始,她说「听说各位少侠将去蜀山」,可事实上,我们三人谁也没对外说过打算去蜀山的事,她又是从何听说的呢?恐怕无论我们去不去蜀山,她都会将我们引向蜀州城。
我越想越不妙:「糟了,她与阴鬼难道是一伙的?」 「啊?那小龙不会有危险吧?」不孤皱起了眉,面上浮起担忧的神色。
他不久前还和小龙吵架生气,但此刻意识到小龙恐怕真的身处险境,他又立刻将那些不愉快抛之脑后了。
长隐坐在对面,一身黑袍满是萧索,他抬起头看向天空,声音轻得仿佛喃喃自语,「小石头,你有没有觉得……天好像越来越黑了?」 我也跟着抬头望天,发现天空确实变暗了许多,已能看到星子闪烁,毕竟我们入城的时候就不早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街上行人各个都行色匆匆,这才一会儿,宽阔的大街就变得冷清了,临街的店铺也关门的关门,挂灯的挂灯。
就连馄饨摊的摊主也开始收拾起桌椅来,我有些奇怪地问:「大哥,怎么才入夜就收摊啊?」 「哎,你们不是蜀州人吧?」摊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这附近的人谁不知道,蜀州城这些日子可不太平,尤其是到了夜里,古怪的事情多着呢,城里都死了十几个人啦。 」 我不禁皱眉:「什么,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了?」 「是啊,都是正当壮年的小伙子,据说是在夜里撞了鬼,被鬼勾了魂儿,第二日就死得不明不白的,有溺死的,有烧死的……哦就是这两日,有一个从佛塔上跳下来跌死的。 」 摊主说着,还不住地张望四周,快速地将桌椅碗筷都收拾好,推着木车,挑着担子就走了。
走之前还特意嘱咐我们:「快投宿去吧,再晚了,店家都不敢开门迎客啦。 」 我们三人站在街边,望着他一转眼就消失在街角的背影,许久无言。
「那个什么。 」不孤忽然轻声道,「我们是不是还没给钱呐?」 「啊……忘了。 」长隐恍然大悟。
我咳了两声,低头假装整理袖子,因为想着请客的是长隐,所以,我也忘了给钱这回事儿。
对不住了,摊主。
往后我要是有钱了,一定双倍奉还。
夜风起,远处阁楼前挂着的灯笼,悠悠地转了起来,不知是哪一家小姐的绣楼。
长隐低头戴上兜帽,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走吧。 」 27 不孤问:「去哪儿啊,我们去找小龙吗?」 「去投宿。 」长隐头也不回,反问了一句:「你还能闻到他的去向吗?」 不孤摇摇头,皱了皱鼻子:「不太能闻到,这城里的味道太浓,我分不清了。 」 我们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一家还没彻底关门的客栈,在街的斜对面,门匾看起来有些旧了,在两侧灯笼的昏照下,刻字不甚清晰。
我微眯起眼,有些费力地辨认:「迎……仙……楼……」 「曦曦,起雾了。 」不孤轻声道。
我这才意识到,四周长街已漫起夜雾,所以我才看不太清楚。
奇怪啊,这个时候怎么会起雾呢? 正当我疑惑时,鼻间忽然嗅到一种脂粉的甜腻,随着雾气弥漫,将我们笼罩。
长隐以气声道:「屏息。 」 随后,他拉着我和不孤躲进了街边的巷子,没过一会儿,一个女子从长街那头走来。
客栈的烛火瞬间被吹灭了。
那女子提着一盏纸灯,灯有六面,每一面都有一朵红花。
她身着青衣长裙,步履轻柔如风,云鬓繁复,身形纤细袅娜,一步一回头,时不时还招手轻笑,笑声回荡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似风吹檐铃,泠泠作响,却难免带着夜色的森寒。
而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跟着一名青年男子,他面带痴笑,双眼呆滞,亦步亦趋,手中还捏着什么东西。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不孤察觉到不对,挡在了我的身前,他的耳朵倏忽冒出,从我的角度看去,他的眼眸在夜色阴影中发出碧色幽光。
我担心他妖气外露,惊动了对方,于是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无声地提醒。
他低头来看我,眸光泠然,宛如警惕的凶兽,甚至面孔如同被夜色浸染,显出几分扭曲的阴影。
但下一瞬,他便柔和下来,还冲我弯起眼睛笑了笑,慢慢地收起了耳朵。
我眨了眨眼睛,发现他的面孔十分光洁,并没有什么阴影。
于是,我便放下心来,继续观察那两人。
「郎君,来呀,呵呵呵……」女子引着男子渐行渐远。
我皱起了眉头,发现那男子手中捏着的是一朵红花,似乎与灯笼上的别无二致,他口中时不时地嘟囔着什么,间或痴笑,那模样不似常人。
脂粉味浓得呛人,我不禁捂住了口鼻,夜雾愈浓,那女子的背影半遮半掩,只能隐约看到她的后脑勺和一身青衣,灯盏也模糊了。
「这是一只女怪。 」长隐在旁道。
「女怪?」我悚然一惊,不为别的,只担心那男子,「这样说来,她恐怕就是摊主说的夜里撞的鬼?」 长隐点头,面色也很是严肃:「我们得跟去看看。 」 不孤将我揽在臂弯里,附耳低声道:「曦曦,抱紧哦。 」 他贴得太近,嘴唇几乎碰到了我的耳廓,气息温热,我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长隐像一阵影子,我看不清他具体在何处飘着。
只能感觉到不孤足不沾地,夜风如剑从耳旁飞速掠过,发丝飞散。
我不禁感叹道:「好快。 」 若不坐马车,单凭此种速度,恐怕不到半日我们就能从镇上到蜀州城。
不孤闻言将我抱得更紧,跟我夸耀:「这算什么,我做狐狸时能跑得比这还快呢,等我们离开人间了,你就可以骑着我跑啦!」 我:「……倒也不必。 」 他却不依不饶:「不行!你一定要骑我试一试,真的很快的。 」 「好好好,我骑,你小声一点,别被发现了。 」我只好无奈让步。
正说着话,长隐从头顶飘然而下,黑袍翩飞:「到了。 」 我们停在一处废园外,大门已塌得差不多了,可以看到内里的残垣断壁,和萋萋荒草。
只有一处房屋还算完整,立在深处,古柏森森,遮挡了大半。
但窗户里透出灯火,两条人影清晰可见。
女子娇笑连连,男子急不可耐,不多时两人已缠抱在一起,淫声浪语惹人遐思。
我们三人站在这里,听人壁角,十分不正经。
而不孤还抱着我的腰,满眼天真:「曦曦,那个女的在叫什么啊?」 「……这……」我看向一旁的长隐,皮笑肉不笑地把问题抛给他,「对啊,她在叫什么啊?」 不孤从我身侧探出头,双眼发亮地盯着他,等他解答。
这傻狐狸之前都会亲人了,现在却不明白这事,莫非真是一切全靠天性? 长隐笑得从容:「我不知道她在叫什么,但是那个男的叫得也不轻。 」 我转头一看,窗户上可以看到一条人影突然膨胀,十指尖利,一手紧紧地攥紧另一人的脖子,伴随着男子嘶哑的惨叫,有一股烟气似的东西正从他的口中冒出。
「糟了!」我反应过来时,长隐和不孤已朝那窗户飞扑而去。
我提步欲追,小腹却骤然发痛,脚下不禁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啊……」 我低头捂着肚子,稍微缓了一会儿,便咬着牙站了起来,尽管仍头晕眼花,却不敢耽搁,立刻跑了过去。
这时,长隐和不孤已打破窗户,进了屋。
屋内传来女怪的诡笑:「我道是谁跟着奴家,原来是两位俊郎君啊……两位郎君若是心急等不得,奴家便先来伺候二位吧,呵呵呵!」 我心中焦急,越过满地破碎的瓦砾和坍塌的石墙,但夜里视物困难,我不慎被杂草绊倒,等我再爬起来时,屋内的情况却已是瞬息万变。
不孤被狠狠地甩了出来,正好跌在离我不远处,我赶紧跑过去扶起他,发现他浑身上下尽是丝丝缕缕的细小伤口,像被无数把小刀割出来的。
我不由得大惊:「怎么会这样?!」 不孤借力站起,吐出一口淤血,盯着屋内,半是不解半是委屈:「她的头发好长啊,而且一碰到就会被割伤,好痛……」 头发? 我忽然想到不孤之前跟我说,姜黎半夜在走廊上梳头,头发拖到地上,还差点将他绊倒。
这女怪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但此时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我连忙追问:「你伤得重不重?长隐呢?」 不孤擦了擦唇边的血迹:「他还在里头,曦曦,你走远一点,这个女怪好吓人。 」两百年。
「快走吧,他就要来了。 」 一枚囚禁的印记烙印在她的肋骨上,瞬间发出闪光冲天,过了许久才熄灭。
随后,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那具身着血污喜裙的枯骨一点点地溃散,任凭小龙怎么伸手触摸挽留,都于事无补。
那点点萤光自他指间穿过,如同曾经每一个相伴的瞬间,就此流逝。
她最后什么话也没留给他。
除了一张翩然落下的手帕——我这时才想起,我曾在这张手帕上看到过的刺绣手艺,与不孤睡衣上的大鸡腿是一模一样的。
而那张手帕的角落,只是绣了一条纤细的红眼睛小白蛇。
小龙拾起手帕,看到那条小蛇。
想起这是自己学会刺绣后,为她绣的唯一一张手帕。
之所以是唯一一张,都怪他当时觉得这事儿太麻烦,在她百般恳求下,才敷衍似的绣了一条再简单不过的小白蛇。
那时……她收到手帕是什么表情呢? 他用力地回想,却始终模糊不清了,当时只道是寻常…… 「对不起,我还是失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