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找到你

我成了一起连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
  这起案件已经有 13 名受害者,全是女性,且都是颅骨穿孔而亡。
  我之所以被怀疑,是因为第 14 个受害者是我前女友张妍。
  而警察在我房间里搜出了大量有关颅骨穿孔的资料。
  可这些,明明都是我帮张妍找的……   1   张妍和我是去年分手的。
  因为她觉得我不务正业。
  她是心理医生,我是研究民俗学的,在本地一所大学任教。
  最近沉迷宗教神秘学,但因为这门学术比较冷门,学校里并不支持,也没批资金,所以只能自费,搞得有些拮据。
  她劝说了几次我没听,就提了分手。
  4 月 27 号那天,我跟朋友在外吃饭,听说她要结婚了。
  毕竟恋爱了四年,感情还是在的,突然听到这消息,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冲动之下给她打了电话,但接通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新婚快乐更说不出口,索性挂了。
  闷闷不乐地灌了很多酒,回到家昏昏沉沉的睡了,再醒来天都快黑了。
  手机上一串未接来电,还有两条短信。
  是相熟的租车公司的。
  指责我将租用车损坏并抛弃在郊外的行为非常恶劣,还发来了一张电子赔偿单。
  神经病吧。
  我最近根本就没有租过车,更别说干这种事了。
  我当即就准备打电话过去理论,张妍的未婚夫赵立突然找上了门。
  「你把张妍弄哪去了?」   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质问。
  「你发什么疯?」   「张妍不见了!」   他冲我嘶吼。
  说他今天本来和张妍约了下午去选钻戒的。
  中午的时候张妍给他发消息,说接到了我的恐吓电话,语焉不详又凶神恶煞的,感觉不怀好意。
  他那时候正在忙,忘记回了。
  到约定时间去选钻戒,结果等到晚上都没见到人,电话也关机。
  他以为是自己没回消息她生气了,就去她家找人。
  结果发现屋里一片狼藉,像是被人翻过,还是没见到人。
  「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   他连珠带炮的一通输出,听得我头疼,再加上酒还没醒,本来就烦,索性关门将他赶了出去。
  「什么都没做,电话也没打,别来烦我!」   他在门口叫嚣着要报警,我说你报吧,先抓你扰民。
  我太了解张妍了,她虽然父母早亡但给她留了不少钱,家境优渥,脾气也不小,估计就是生气赵立不够关心他。
  过了这遭就没事。
  所以也没太当回事。
  然而,张妍真的失踪了。
  警方是在第七天的时候找上我的。
  他们说,在郊外一个废弃仓库里找到了张妍的尸体。
  死因是颅骨穿孔。
  「颅骨穿孔?」   我惊愕的瞪大眼睛。
  从去年 12 月起,我们这出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连环杀手,至今已杀害 13 名女性。
  这些受害者,年龄从 14 岁到 40 岁不等,都没有遭受性侵,都被毁掉了指纹和面容,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品,且无相关亲属登记失踪信息,极有可能是黑户流浪者。
  而最关键的是,这些受害者生前无一例外地被人施以了,颅骨穿孔。
  「对,根据作案手法,基本可以判断是同一凶手所为。 」   警察盯着我说。
  「只是这次张妍的面容和指纹没有被破坏,我们才能确认受害人身份。
  「我们从她右手指甲缝里发现了残留的血迹和皮肉屑。
  「经过 DNA 检测,与你吻合。 」   2   「这怎么可能!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我震惊反驳。
  刚刚的伤心难过立马变成了不可思议的惊惧。
  「4 月 27 日,张妍失踪当天,你租借的车辆被抛弃在了距离废弃仓库不到 40 公里的地方。 」   怎么又是租车?   我刚想解释我根本就没有租过车,警察已经拿出了单据,以及那辆车上确实有我的指纹和皮屑。
  「还有,根据张妍男朋友赵立提供的证据,在张妍失踪当天,接到过你的恐吓电话。 」   「没有!绝对没有!我那天确实给她打了电话,但一句话都没说,我有朋友可以作证,我打电话时他就在旁边。 」   我大声辩解,但警方说,他们已经通过记录找到了那通电话。
  来源于某路边便利店店主的私人手机。
  那店主说我当时去他店里买了东西,说手机没电了想借他的打个电话。
  店主看我语    气和神态都异常急迫,以为有什么急事就借给了我。
  也因此印象深刻。
  除此以外,张妍所在小区的保安也提供了类似线索。
  说当天张妍从小区离开时,见到了我尾随,车牌号与被破坏的租车相符合。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干过这些事啊。
  那天除了和朋友喝酒,我就一直在家睡觉,根本没再出过门,更不可能去威胁跟踪张妍。
  这太莫名其妙了。
  我张嘴辩解,但那边有人证和物证,我这边只有空口白牙。
  更致命的是,他们还在我屋里发现了大量关于颅骨穿孔的资料。
  我这两年一直沉迷宗教神秘学,收集了很多相关资料。
  当时还喜欢讲给张妍听,企图引起她的兴趣,起码不要因为这和我分手。
  她当时也就对颅骨穿孔表现出了点兴趣,我立马找了一堆资料带回来给她看。
  但她也从未翻过,就一直放在了我家里。
  这些东西确实在我家里,我也确实都看过,在所有的证据面前,没有人相信,这只是我的学术研究。
  警察将我带走了,时隔一年,我再次见到了张妍。
  她躺在冰冷的金属台上,赤裸的身体盖着白布,面容还是记忆里那样美丽。
  只是皮肤青白发紫,额头上的环形切口没有被缝合,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真的离开了……   不是跟另一个人组成家庭,而是以这样悲惨的死亡彻底离开了我,从此不在这个世界里。
  「阿……妍……」   我在尸检室痛哭失声,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当天晚上,我就在拘留室咬破了手腕动脉,被发现后紧急送医。
  在医院里打晕护工,趁乱逃走。
  我不是要殉情,也不是畏罪潜逃。
  在所有人都等着给我定罪的当口,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凶手,无论为了自己还是张妍,我都必须找出真相。
  搞清那些刻意的阴谋陷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医院逃跑之后,我一路避开监控,并换了两次伪装,最终来到了张妍家。
  张妍住的是一栋自带花园的二层小楼,我绕开保安顺利潜入进去。
  房子已经被警方搜查过,许多地方都拦着警戒条,我给自己套上塑料鞋套走了进去。
  房间很乱,不少桌椅物品都翻倒在地,我循着痕迹往前,发现是从一楼大厅一路延伸到二楼书房。
  仿佛有人曾在这里展开追逐和扭打。
  我推开书房门,这里比外面更乱。
  书籍和纸张散落一地,基本上都是医学资料和心理档案,唯有一本——《诗经》。
  这是我送给张妍的第一个礼物。
  可惜张妍和大部分女生不同,她理性的可怕,并不喜欢这些对她毫无用处的非专业书,这本就一直被她束之高阁。
  我下意识将它捡了起来,发现其中一页被折了角。
  翻开一看,入眼便是「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旁边用圆珠笔画了一只熟悉的抽象兔斯基。
  我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想到了一个人——李蔓兮。
  她是我发小,我们已经两年没有见过了,她又怎么会在属于张妍的书本上作画?   3   在我过往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如李蔓兮这样的怪人有且只有这么一个。
  她是我邻居也是小学及初中的同学。
  她爸爸是前国家科研局成员,据说一生致力于量子时空研究,通俗点说就是时空穿越,不过事实证明这种东西当下还只能存在于科幻小说。
  在我们小时候他就被宣告了失败,遭到不少嘲笑和抵制,郁郁不得志。
  她妈妈也因此离家,正在读小学的李蔓兮就此患上自闭症,在学校里没少受欺负。
  我那时候经常帮助她,一直到中学她的自闭症逐渐好转。
  但同时,她也因此对我有了不同寻常的好感,初二的时候就学着给我写情书,结尾的时候喜欢画个兔斯基,那还是我小时候教她画的。
  我一直将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对她的情书也没当一回事。
  因为这她的自闭症隐有复发的迹象,而紧接着,她爸爸因病去世,双重打击之下,她再度封闭了自我,全身心沉浸在学习和父亲留下的那些晦涩资料里。
  她确实是个天才,16 岁就提前考上了重点科技大学,又被国家科研局破格录取,大好前途就在眼前,可惜不走寻常路。
  死磕在量子时空这一块上,发了疯一样想要证明她爸爸的研究能够成功,似乎这样就能改变她的家庭悲剧一般。
  最终重蹈覆辙,被抨击为异想天开的疯子,于前年如丧家犬一样离开科研局回到 C 市,搬去人烟稀少的乡下老家。
  还是我送她回去的。
  那时候,她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一直到开门下车,    才说:「我会继续我的研究,它已经有了初步成果,我一定会成功的。 」   我记得我当时问她:「你这样做,就算真的成功了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你认为它能让你震惊全世界,一辈子被人追捧称赞?」   「不。 」   她仰头看着我,一字一顿。
  「唐宋,我想改变命运,弥补遗憾。 」   我当时只觉得她异想天开,现在终于懂了其中的沉重。
  我拿走这本《诗经》,在将张妍家搜寻两遍都一无所获后,连夜去找李蔓兮。
  不敢坐公共交通,我打了辆黑车,专门走小道,尽可能的避开警察。
  好在李蔓兮的家就在本市,一路有惊无险,天快亮的时候,我成功站在了熟悉的乡村小楼前。
  二楼的窗户还亮着灯,我屏住呼吸敲了几下门。
  楼上窗户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往外探看,我抬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一刹那,她手里的搪瓷杯掉落,砸在了我脚边。
  五分钟后,我坐进了李蔓兮家里。
  开门见山的摊开书在她面前:「是你留下的吗?」   李蔓兮看到被勾出的那句诗歌和熟悉的图画,愣了一下才说:「看起来是……」   她素来观察入微,能这么说十有八九就是出自她手。
  「但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画过。 我清楚的记得我每天做过的事情,不记得有画过这个。 」   她拿起书仔细看了片刻,补充说,「但看起来,又确实是我画的。 」   「你这段时间有去过市区吗?」   我接着问。
  李蔓兮摇头,说她回家这两年顶多去过镇上的菜市场和诊所,连衣服都没买件新的。
  我听到她这么说,莫名松了口气。
  总算不止是我自己身上发生了,铁证如山却又毫无印象的事情。
  那这些倘若不是凶手故意陷害的阴谋,又会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想不通也不再去管。
  开口问她:「你的研究,成功了吗?」   她歪了歪头,带着明显的疑惑。
  疑惑我从来不看好这些,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张妍死了……连环穿颅凶杀案的第 14 位受害人……」   我垂下脑袋,压抑了一天的情绪在她面前,有些决堤。
  依旧深爱的女人惨死,所有不利证据都指向我,赵立能以受害人家属的身份憎恨我,谁又知道我才是那个最痛苦的人呢?   「她失踪那天,我没有打过恐吓电话……没有租过车去尾随她……我喝醉了在家睡觉,什么都不知道……」   我断断续续的说着,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是,我关注颅骨穿孔术,因为我要做有关欧洲宗教巫医学的研究,从来没想过把它应用到人的身上……   「我没有绑架她,我不可能杀她……我明明,那么爱她。 」   我缩在沙发里,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别哭……」   李蔓兮过来抱住我的头,生涩地安慰。
  「只要你相信自己,我就帮你。 」   等我情绪稍微稳定,才又说:「野有蔓草和兔斯基的秘密应该只有你我知道,留下这条线所的人似乎笃定了你会回到那里去寻找,并指引你过来……而目的……」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拉起我的手,「你跟我来。 」   往地下室走去。
     4   说是地下室,但看里面的设施布置,说科研室更合适一些。
  只是设备大多陈旧,应该是她爸爸生前建立的。
  「我爸生前已经研究出第一代时空机器,可它存在很大纰漏,不仅无法定位精准的时空坐标,更不能保障有机生命体在穿梭过程中的安全。 」   李蔓兮给我解释说。
  「他会被科研局赶走也是因为数次试验失败,有一名测试员永远消失了。 」   走到最里面的密室里,我看到一座巨大椭圆形的金属机器离地放置在屋子中央。
  密密麻麻的数据线将它与各种仪器连接在一起,仿佛共同孕育着某种无形生命的孵蛋器。
  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种东西,震撼到汗毛直立。
  「他把余生都用在改进技术方面,我继承了这一切并加以升级,如今它虽然还有很多不足,但已经能够支撑单人短期往返了。 」   她抚摸着金属外壳,目光悠长。
  「我成功证明了我和父亲都不是疯子。 」   她竟然,真的成功了。
  我被震惊到半晌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喉头艰涩地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公布成果?」   「因为在我成功那天,我意识到自己彻底失败了。 」   
  她自嘲一笑,认真地看着我问,「你听说过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吗?」   「没有,那是什么?」   「人可以回到过去,却不能改变未来,因为我们的世界已经是改变后的最终形态。 」   「我不懂……」   「你只要记得一件事,我能够把你送回悲剧开始之前,可你无法阻止它的发生,你所能做的唯有寻找真相,拯救你自己。 」   她说完这些,转身在一台电脑上输入代码,问清了时间和地点,然后丢给我一只电子腕表,上面有猩红的倒计时。
  「12 个小时,这是目前能做到的最长滞留时间,不要接触过去的你,不要试图做改变未来的事情。 」   「我会通过腕表监控你的生命体征状态,如果我判定你遇到生命危险会把你提前强制遣返。 」   李蔓兮指着电脑屏幕看我,目光像能洞悉一切。
  我狼狈的躲开她的视线,戴上腕表,声如蚊呐地道了谢,迫不及待地钻进时空机器里,冰冷的金属门隔绝了外界。
  很快,原本静止不动的倒计时发出「滴」的一声,强烈的失重感骤然降临。
  那一瞬我感觉自己仿佛身处滚筒洗衣机里,不受控制的旋转、扭曲,骨骼与血肉遭受到无形重力的撕扯挤压。
  在我惊恐的以为自己会被生生扯碎时,所有的力量刹那消失。
  「啊……」   我痛呼一声摔在地上,头晕目眩地趴在那里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抬起头就看到熟悉无比的房间。
  2023 年 4 月 27 日 12:00,我的家里。
  这是我进入机器前,和李蔓兮确认的时间地点。
  我无比确定这个点的我正在外面和朋友见面,屋里空无一人,是最适合我穿越回来落脚的地方。
  5   我看了一眼随身携带的手机,信号全无。
  立马出门找了个便利店,借老板手机给张妍打电话,果不其然看到店主那张熟悉的脸。
  原来打电话的人真的是我自己。
  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电话已经被接听。
  「您好,请问哪位?」   张妍略带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相隔生死之后再听到,我瞬间红了眼眶。
  我背过身,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开口:「阿妍,是我。 」   电话那端明显愣了一下,过了一分钟才重新笑开:「唐宋,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很想听她多说两句,可腕表上猩红的数字不容忽视,开门见山的问:「你现在家里吗?」   「是啊,怎么了?」   「你今天下午跟赵立约好了去买钻戒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张妍的声音明显带了不悦。
  「你打听我的事做什么?」   「不能去!」   我几乎是低吼出声。
  我知道语气有些过了,但生死面前,我实在控制不住。
  「听着,哪一天都可以,今天不要落单做任何事情!」   「唐宋!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无权插手我的任何事情,更别说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   她果然生气了。
  「你……我以为分开这么久,你会有改变,可我错了,你还是这样独断专行,强迫别人接受你各种没头没尾的古怪想法!」   「不是的阿妍,我不会害你的,求你相信我这一次!要么别去,要么就等赵立去你家……」   我解释到一半才想起她家里混乱诡异的状况,连忙改口,「你现在马上离开家,去物业保安室里等着,我立刻过去找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语气急躁又充满戒备。
  「听我的,相信我,否则你会死……」   我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搞砸了,还是吓到她了……   我懊恼的回身还手机,老板见我扭头赶紧装作打扫货架,显然已经关注我很久。
  我也顾不得这些,时间紧迫,现在必须立马去张妍家。
  张妍家离这里颇远,我身上仅有的现金在老板那买东西了,手机也不能支付,我没办法打车。
  好在不远处就有一个租车行,老板和我很熟,应该可以急用一下。
  我到了地方说明来意,老板很痛快,立马让人把唯一空闲的车给我开了过来。
  我定睛一眼,正是后来警方找到的证物之一。
  「人可以回到过去,却不能改变未来。 」   李蔓兮的话此时回响在脑海里,如诅咒一般令我浑身发冷。
  我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往张妍的家,奈何两地相距实在太远,等我终于赶到的时候,也已经 13:28。
  这个时间,张妍应该还在家里。
  我想到她家里那副乱状,也不敢声张,躲过正在睡午觉的保安    ,做贼一样踩着监控死角溜进去。
  照旧从花盆下面拿到备用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屋里静悄悄的,似乎没人,我不敢掉以轻心,蹑手蹑脚的潜入,发现房间已经乱得如我后来看到那样。
  只是,这一回,地上还残留着零星的血迹。
  我心脏猛地缩紧,拿了摆在玄关上的铜质摆件做武器,弓肩缩脖地往二楼书房走去。
  那扇门是虚掩的,里面隐约泄露出一两声闷哼。
  我把脸贴在门外,透过缝隙看到里面的情景——满地狼藉中,一双属于女性的脚在拼命踢蹬。
  一个男人背对着骑在她身上,俯身向下,看姿势可能是在掐她脖子,我推门就要扑过去救人。
  熟料就在此时,背后风声突起,我只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疼,眼前顿时一黑,昏了过去。
  6   再醒来,发现我被绑在了张妍家的卫生间里,手机被拿走不见了。
  后脑勺止不住的抽痛,伴随着晕眩恶心,估计脑震荡了。
  我奋力蠕动到门边拼命撞击,发出的动静并不小,但始终没有回应,屋里估计已经没人了。
  那个男人是谁?   背后偷袭我的又是谁?   还有张妍,按理说她这个时间应该是安全啊,后来还正常出门了。
  难道是我带来的蝴蝶效应?   但李蔓兮不是说没有办法改变未来吗?   张妍现在又去了哪里?   还是已经……   我越想越焦躁,费力地用嘴转动门把手,艰难蠕动到客厅,发现那些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
  我找到一把水果刀隔断了绳索,看了眼电子钟——13:50,还好!我只昏迷了十来分钟。
  我再顾不得暴不暴露自己,直冲保安亭想要报警,结果拐个弯就看到,前方不到 30 米的位置,张妍站在大门处,正准备上一辆出租车。
  「不要!阿妍别上车!」   我连跑带喊,连小区保安都看了过来,可张妍仿佛没听到般,头都没回的坐进了出租车,迅速关门,扬长而去。
  我立刻坐上自己来时的车紧追而上。
  那辆出租车果然有问题,开的飞快,三两下绕过了监控区,试图把我甩掉。
  我车技一般,全神贯注的盯着不放,才勉强没有被甩开,追着进入人迹罕至却草木繁茂的城郊地带。
  张妍的尸体就是在城郊被发现的。
  我眼看着车子越开越远,心一横,猛打方向盘斜冲上去意图阻截。
  不料那出租车早有预料,一瞬间掉头,又根本不给我反应时间的,猛地从侧面撞过来。
  驾驶室车门立刻凹陷,我再也握不住方向盘,整辆车撞上了旁边的大树。
  玻璃渣劈头盖脸打在身上,鲜血直流,脑袋里一阵嗡鸣,四肢百骸都传来剧烈的疼痛,整个人再也没法动弹。
  片刻后,一张脸出现在了窗前,我提着最后一丝清醒去看,是个貌不惊人的陌生中年男人。
  满脸络腮胡,眼神阴鸷,仿佛披了一张人皮的活鬼。
  似乎有些眼熟,但混沌的脑子什么都无法思考。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伸出戴着手套的左手,死死捂住我的口鼻。
  我想挣扎反抗,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要死在这里了吗……   窒息感越来越重,我抬着眼皮想去看张妍是否安好,电子腕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紧接着,眼前的一切都如掉帧电影一样扭曲消失,熟悉的失重感再次来袭,我彻底昏死过去。
  7   再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能回来是因为李蔓兮发现我的生命值不对果断逆转程序,否则,我就已经成了一具死在过去的尸体,再也不会拥有未来。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救她了……再让我去一次。 」   我一把握住李蔓兮的手,哀声乞求她,「你再把我送回去一次,最后一次,这回我肯定能成功!」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 」   她声色干哑地说。
  「存在于时空中的物质会随变数而改变,你不能拯救任何既定的命运,只会让一切变得愈加困难。 」   「可是……」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我抬头想和她争辩,却发现她神色同样痛苦不堪。
  她一直情绪不外露,很少见到如此模样,我不由愕然。
  她是不是……   也曾穿越时空试图改变什么,却最后让一切变得愈加困难。
  看着她这副神色,我再也说不出什么,颓然松开双手。
  「现在我们能做的,是找出凶手,让她安息。 」   她低着头将被我扯掉的输液管重新弄好,再抬起,神色已经恢复如初。
  「好……」   我理好思绪,将那几个    小时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她。
  她根据我的描述画出了那个中年人的肖像画,又拿着我记下的出租车车牌号上网托人查询。
  把能做的事情都办完后,她重新坐下与我分析案情。
  「凶手起码有两个人。 」   她说。
  我点头表示同意。
  书房里的男人和出租车司机看身型和衣服应该是一个人,还有一个就是背后袭击我的人。
  「不过,我认为书房里的受害者不是张妍。 」   我听到她这话愣了一下,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当初情况紧急来不及想太多,我理所当然觉得是张妍。
  但倘若张妍在家已经遇袭,又怎么会在十几分钟后好整以暇地前去赴约,更别说上那辆出租车。
  可是这样一来,谜团又多了——书房里的女人是谁?她为何出现在张妍家?凶手为什么袭击她?   「被你撞破行凶现场,哪怕你没看到第二个人的脸,凶手也该把你灭口或关押起来,而不是直接丢在案发现场,连长时间的控制手段都没有,结合你的经历,我有一个想法……」   李蔓兮咬着指甲看我。
  「最初的你之所以会被卷进来,八成是凶手那时遇到了这次穿越回去的你。
  「他们不知道时空穿越的事情,只看到你在车祸现场神秘消失……他们不可避免地忌惮你,比起直接上门灭口的风险,不如让你做替死鬼。 」   我听得毛骨悚然。
  「保险起见,在警察找上门之前,他们肯定试探过你。 」   她说到这里听到信息提示声,是她托人查询的消息已经有了结果。
  她把收到的的信息点开,看了一眼后推到了我面前,「仔细想想,你真的没见过他吗?」   资料上赫然是那个中年男人,只是照片上的他要年轻些,也没有络腮胡,穿白大褂的体型也比那身臃肿的连帽衫要显瘦许多,皮肤显白,看起来十分精神。
  这样看确实眼熟。
  我盯着打量了好一会儿,终于想了起来——是刘建明!   原来市医院的临床外科医生,五年前因重大医疗事故而名声扫地,赔付大笔补偿金后被医院开除。
  后来患上了严重的心理问题,经常去精神科做心理治疗,跟张妍很熟,有些移情反应,遭到张妍婉拒和开解后不再出现。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和张妍还没分手,所以见过刘建明几次。
  那时候只把他当精神病患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这个人有充分的作案能力和动机!   但是,李蔓兮现在的意思是在 4 月 27 日到 5 月 4 日这期间,我也跟对方见过面。
  8   我咬着下唇去仔细回想,还真想到了一些端倪。
  「我记得……4 月 28 日,我去租车公司跟老板理论那辆车的事情,当时有个修车工……」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会穿越回去租车,对这件事只觉得满头雾水,当然不肯无缘无故的赔付这钱。
  第二天就找上门去跟老板争辩,那时候一旁有人在捣鼓修车,也是一脸的络腮胡,动作看起来不大熟练。
  我只感觉那人有些眼熟,但光顾着和老板理论,只以为是之前见过的修车工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来,十有八九就是他。
  租用车身上都有公司的标志,刘建明八成是在我消失后惊疑不定,专门寻摸到租车公司打探情况。
  听到我跟老板的争辩后才略放下心,为免夜长梦多,决定利用警方收拾我,一举两得。
  我想通这一茬,大脑直接充血,起身就要冲出去找他报仇。
  李蔓兮扑过来抱住我:「你干嘛!你现在这模样找他就是送死!你冷静一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们没有一点证据,我能抱着这台机器去报警吗?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为张妍报仇!更没人能为我证明清白!」   在我的低吼中,李蔓兮的手慢慢松开。
  她比我更清楚,时空机器只是一个不能见光的禁忌,更别说作为司法证据。
  截止目前,所有的证据仍旧指向对我不利的一面,我依然是杀害张妍等 14 名女性的重大犯罪嫌疑人。
  除非凶手再度犯案被当场抓住,或者找到更有力的证据驳斥这一切,否则谁也不能让真凶伏法。
  「或者,你再送我回去,我向你保证,这次绝对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我只要拿到证据。 」   「不行……」   她脸色惨白的看着我。
  「同一个时间点,每个人只能回去一次,你再也回不到 4 月 27 日了……」   「那就回到 4.26,我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 」   「你忘了……只能滞留 12 个小时。 」   「那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我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我状若疯癫的赤脚    踩在地上焦虑的踱步。
  「或许,我们还可以穿越到上一个遇害者的时间。 」   李蔓兮依旧摇头:「那些大多是流浪者,没有具体活动轨迹,在有限的时间内,我们无法精准地守株待兔,更别说拿到足以翻盘的铁证。 」   说完她抬头看我,「或者,我可以代替你回到 4 月 27 日。 」   就在她说这句话的同时,我猛地看到她赤裸的脚背上那处显眼的烫伤。
  和张妍家那个被掐脖子的女人一模一样……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惊愕的抬头看她。
  9   「有了你的经验,我应该可以顺利……」   「不行!」   我厉声反对。
  她歪了下头,似乎对我的态度有些意外。
  「你怕我出意外吗?放心,我比你冷静,也不是第一次使用这台机器,不会让自己身处危险中的,你没必要担心。 」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我语气坚决,坐回到床上,李蔓兮也不再开口。
  一直到夜幕降临,我才如被抽干精气神的皮偶般,再次开口:「你说,那家伙……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蔓兮放下手里那些受害者的资料,也产生了同样的疑问。
  这些受害者中只有 4 名直接因颅骨穿孔而死,剩下 10 名不是死于术后感染并发症就是被凶手勒毙。
  而除了张妍外,凶手的抛尸地点没有规律,死者尸体被整理过,额头切口还有缝合痕迹。
  就好像,在进行什么实验,而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警方判定我有杀人动机,不仅是我跟张妍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我正好在研究颅骨穿孔。
  「我研究这方面已经好几年了,可以说它是张妍离开我的导火索,很多人认为我走火入魔了,实际并没有,我只是……找到了新的方向。 」   「什么方向?」   「人类的进化。 」   我抬头看她。
  「古老的想法不一定落后,只是当时没有将之正确实施的条件。
  「你知道颅骨穿孔在中世纪欧洲风靡一时的原因吗?唯有贵族和神职人员才有资格接受的脑科手术,负责主持它的除了医生,还有神父和牧师。 」   李蔓兮用手机查了一下,有些迟疑:「好像是说能够治疗精神病、提升智力一类的……我觉得不靠谱。 」   「确实不靠谱,如果这是治疗精神病的做法,那就跟万恶的额前叶切除没有区别。 」   我轻嗤一声。
  「颅骨穿孔,又称『环锯术』,相比于外科医学,它与宗教神学的关系更加紧密。
  「在某种程度上被看做高贵的人才配拥有的特权,因为当时的宗教团体认为……   「它能让人获得神的指引,甚至拥有神力,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特异功能。 」   李蔓兮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曾经连时空穿梭都不信,居然会相信这个?」   「我不信,所以我的研究方向是通过它批判一些畸形的宗教神学理论,但是……」   我定定地看着手里的资料,「万一,有人相信呢?」   这些资料显示,刘建明在离职后一度精神崩溃,后来更是患上了妄想症。
  他认为当初那场医疗事故的根源在于有外界力量控制了他的身体,并孜孜不倦地寻找摆脱「控制」的方法,因此接受了长期心理治疗,可惜效果不大,后来不知为何中断了。
  「凶手有目的性地绑架受害人,在对她们进行颅骨穿孔之余进行了术后缝合。
  「法医尸检报告里也提到了防感染消炎药的残留,说明他第一目的不是让她们死,而是……」   李蔓兮神色怔愣地吐出四个字:「试验,观察。 」   「这就是真正的犯案动机。 」   我合上资料,惨然一笑,「可惜我们没有机会将他绳之以法。 」   「有的!让我回到 4.27,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的动机,只要我……我……」   我伸手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她不甘的瞥向刚刚喝过的水杯。
  是的,那里面,被我放了安眠药。
  「好好睡一觉吧。 」   我将她抱到床上。
  「等你醒来一切都结束了。 」   我的事情我来处理,不会再让你涉险。
  李蔓兮   1   唐宋死了。
  我醒来只看到床头的便签,上面写着「谢谢」。
  我还没赶到市区,就在新闻上看到了他的死讯——   今天凌晨,他找到了刘建明,两人扭打中一同跌下了楼,当场死亡。
  警察还公布了他的遗书。
  上面写着,他在审讯室里说了谎,说他在驱车追逐时虽然看到了凶手的脸,但因为没有物证,再加上知道刘建明罹患精神病很可能免于死刑,于是决定以这种方式    为张妍报仇。
  他将他调查到的一切都写了进去,唯独隐瞒了时空机器的秘密。
  根据这封遗书,警方对另一位死者刘建明进行调查,果然发现了不少疑点,正在深度调查中。
  而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的世界太小了,小到除了从父亲那里继承的执念,就只剩下一个唐宋。
  现在唐宋死了,我自以为是的帮助成为最后压垮他的稻草。
  我游魂般来到张妍的公寓,在她门前放下一束白菊花,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撞上了一个男人。
  我低头准备绕开,他却脸色骤变,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你到底是谁?」   冷不丁被推搡到墙壁上,后脑生疼,我不由火气上涌,一把将人推开:「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你不认识我了?」   「我根本没见过你。 」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我是张妍的未婚夫赵立,4 月 27 日上午 8 点,你拼命砸我们的门,然后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   我心中一震,「说了什么?」   「你说……阿妍会在那天出事,让我留在家里,别离开她。 」   他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很多,但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听,呆愣了半晌,猛地将他推开,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还没结束!还有机会!   我一边夺命狂奔,一边在心里疯狂呐喊着。
  2   我其实骗了唐宋。
  诺维科夫的自洽性原则确实存在,但不是没有漏洞可钻。
  命运有等价交易的定律,要想利用时空漏洞让一个死在过去的人重新拥有未来,就必须在遵守既定因果的前提下利用有限变量条件,同时做好让自身命运也被卷入漩涡的准备。
  成功率微乎其微,弄不好非但救不了过去的人,还会赔进未来的自己。
  我爱了唐宋很多年,我希望他活下去,所以我全力帮助他寻找凶手和证据,却阻止了他拯救张妍。
  我以为在尘埃落定之后,时间会让他淡忘痛苦。
  可是他却死了。
  我们最爱的人都死了。
  我明白了他当时的心情。
  我想要唐宋活,我想要给他报仇让所有人付出代价,我会和他一样,不惜任何代价和命运相搏。
  我回到家,不日不夜的重新搜集了 14 位受害者的全部资料。
  发现了凶手捕猎其实很有规律性,基本以七天为周期。
  上一名受害者的尸体被抛与下一个受害者失踪大概率发生在同一天,唯有最后一名死者张妍是个例外。
  从发现上一名受害者的遗体到她失踪间隔了 16 天,而通过调查,那恰好是刘建明因琐事与人冲突,导致被地痞混混打进医院的时间。
  我需要先做个实验,确认那个同伙是否一直都在。
  将所有的资料都记在脑子里后,我戴上电子腕表,设置好 12 小时的穿越时长,输入时空坐标——   2023 年 4 月 3 日下午 18 点,C 市二环路城北立交桥东外侧。
  前 13 位死者都是都市里的流浪女性,没有稳定的工作和家庭,连身份户口都很难搞清楚,警方追查了这么久也只勉强找到其中四个人的基本信息,其中之一就是这位第 13 号受害人。
  她是个残疾的流浪者,经常出现在城北立交桥东面,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出发前还特意往这里跑了一趟。
  熟悉了这边的位置,打听了周边的情况,还在附近的店老板那知道了他们最后一次见她是在 4 月 4 日晚上 22 点。
  所以,被传送到附近公厕的隔间后,我很快找到了那个正跪在地上乞讨的流浪女。
  我给了她百十块的零钱,又给她买了温牛奶和面包。
  然后领着她去了一家废品回收站。
  我来之前就打听过了,这家老板以前混黑,后来虽然洗心革面做正经生意,但和附近的地痞流氓还联系的上。
  我需要他的帮助。
  我来到老板这里,跟他交流了一会儿,最终他同意了雇佣流浪女当临时工,让她在门市旁边的废品堆里清理没用的残渣废料。
  他告诉我说,施舍流浪女的人不少,但想着帮她找工作的,我还是第一个。
  我借此话题和他聊天,说我也吃过这种苦,知道靠别人没活路。
  老板打量着我,有些不信。
  我就露出我脚背上的陈年烫伤给他看,说这都是之前生活不好时,被人欺负留下的。
  其实是我自己不小心烫到的,老板义愤填膺的问我,有没有报仇。
  「我一个单身女性,那人人高马大的,我哪敢啊。 再说了这么久过去了,也没构成什么重大伤害,警察也不会管的。 」   我偷偷捏紧拳头,不动声色的看他,见他果然朝周围看    了几眼后,压低声音说:「那你可以花点钱,找人帮你出气嘛。 」   上钩了!   有了这个话头,接下来的发展就顺理成章,我花了两千块,请老板帮忙找了四个不良青年,然后给了他们刘建明的照片和住址。
  在晚上 23 点的时候,拿钱办事的回来,给我看了照片和视频,虽然光线昏暗,依旧能够清晰看出蜷缩在地的人就是刘建明。
  和查到的资料一样,他被打断了一条腿,没个十天半个月出不了院。
  我接过那人递过来的属于刘建明的包,拿了手机和一串钥匙,直奔他家。
  3   刘建明住在一个特别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楼道灯都是坏的,更没监控。
  我在来的路上,还以匿名好心人的身份给 120 打了电话,让他们去救人,确保他不会中途回家。
  我戴上事先准备好的手套和鞋套,开门进去,故意开了灯和鞋柜,弄出有人回家的声音,确定屋里没有异常动静,这才放心大胆地开始翻找。
  怪不得警方在看到唐宋的遗嘱,对刘建明家进行搜查后就确定了他的嫌疑。
  我在他床板下发现了好几套被清洗过的外科手术工具,包括给颅骨穿孔的凿子。
  此外还有大量临床医学书和宗教神学书籍,其中不少地方都用红笔重点标注。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用拍立得拍下了很多照片,来自 12 名女性。
  其中大部分都有那个可怖的血洞,而这些照片被分别贴在 12 个医疗记录本里,记载着她们生命最后阶段的痛苦和挣扎。
  我根据重复出现的几个数字,解锁了刘建明的手机,可惜手机里无论相册还是消息记录都没有可疑点,无法找到有关同伙的痕迹。
  单看这些证物,可以判定刘建明是杀人真凶,但无法将隐藏更深的那家伙绳之以法。
  这不是我要的。
  我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我克制住直接拿走这些东西的冲动,继续在房间里搜查,希望能找到其他的蛛丝马迹。
  然后在堆放杂物的侧卧墙上发现了很多照片——上百张,全部都是张妍。
  工作时的张妍、跟唐宋约会的张妍、与赵立逛街的张妍……很多照片的角度刁钻,画面也很模糊,显然是偷拍得来的。
  在昏暗的房间里,透着一股压抑病态的情感。
  我寒毛直竖,下意识退了一步,结果踩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好悬没摔倒。
  我捡起来发现是个空药瓶,上面一串英文字母,看不太懂。
  我拿手机扫描查询了一下,竟然是一种国外的新型抗癌药,专用于治疗恶性脑肿瘤。
  所以是……   刘建明,暗恋张妍?还患了脑癌?   那他绑架这些受害者,观察她们在环锯术后的反应变化,其实不只为了觉醒所谓「神力」,而是在药石无灵之际选择对虚无缥缈的鬼神低头求饶,以这种方式帮助自己继续怀抱希望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而选择将张妍作为第 14 名受害者,并在此后没有继续犯案,很可能就是在接连十三次失败后知道了希望破灭,决意把这不该存在的爱一并葬送。
  我又将屋里全翻了一遍,确实没有更多线索了,便按下腕表回到自己的时空。
  出来之后立刻刷新网页,发现那位流浪女的黑白打码照片依然挂在连环杀人案的新闻页面下。
  失踪时间仍是 4 月 4 日的夜晚。
  果然有同伙。
  那天晚上我雇人打断了刘建明的腿,伤势惨重,他是不可能在 4 号晚上还能作案的。
  那个同伙究竟是谁呢?   不管是我在他家,还是警方都没有找到相关线索。
  而目前已知,4 月 27 日 13 点至 14 点,是这个同伙唯一明确的出现时间。
  那人在这里打晕了唐宋。
  4   我休息了一整天缓解精神压力,到了晚上再次进入时空机器,这次的坐标是 4 月 27 日上午八点,张妍家的地下车库。
  这次穿越的眩晕感比之前都要剧烈,内脏和骨骼隐隐发疼,大脑更是像要裂开。
  我知道这是身体在向我发出警报,时空穿梭并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人体无法承受频繁转移的压力。
  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我按照赵立所说的,准时敲响了张妍家的大门,希望赵立不要留张妍落单,然后被赶走,一切发展都和他说的分毫不差。
  只是,这次我并没有就此离开。
  我躲在花坛死角,目送赵立驱车离开,没有立刻折返回去,而是继续安静地蹲着。
  为了避免过多干预时空因果律,我这次依旧不会救张妍。
  我打算在当下拿到证据,然后进行最后一次穿越,赶在唐宋与刘建明同归于尽前拦住他,一起把证据提交给警方,将两个凶手一并    送进监狱。
  有了唐宋那次的经验,我成功拿到证据的可能性很大,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我当初提到这个方法的时候,唐宋为什么会极力反对。
  明明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在花坛里蹲了很久,张妍家里一直很安静,也没有人进出。
  一直到 13 点,眼看着快要到时候,一辆三轮货车突然开了进来。
  一个身穿快递员衣服、头戴鸭舌帽的男人从车里下来,径直朝着张妍家走去。
  是刘建明!   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的脸,是刘建明无疑!   唐宋不是说他开的出租车吗?怎么现在是货车。
  我眼看着他按响门铃,张妍过来开门两人一起进了屋里,十分钟都没有出来。
  在唐宋来之前,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未知的女人又是谁?   我猫着身子小跑过去,按唐宋说的从花盆下找到备用钥匙,小心翼翼地潜入了张妍家。
  谢天谢地,他们都不在客厅。
  「唐宋不是跟你分手了吗,还找你做什么?」   刘建明的声音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我心里一跳,赶紧找地方躲好。
  「我也不知道,他莫名其妙说什么我有危险,还知道我今天要去买钻戒,让我不要落单……说起来,今天早上也有个疯女人敲门说这个,怪瘆人的。 」   这是张妍的声音。
  「嗐,我前段时间也是,莫名其妙被人打进医院,现在腿还有点疼,包也被抢走了。 」   「手机里的东西不要紧吧?」   「放心,不是同一个手机。 」   手机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   犯罪的证据?   张妍又为什么会知道?   难道她……   这种猜测让我头皮发麻,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得离开这里。
  太危险了,我现在必须得立刻离开这里。
  我提着一口气转身想走,可惜还是因为太过惊恐踢到了柜子,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引起屋里人的注意。
  「谁?!」   张妍发出一声厉喝,我顿时吓得亡魂大冒,拔腿就往外跑。
  5   结果还是迟了一步,俩人已经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刘建明身手矫健,冲上来就要抓我。
  我顺手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刀色厉内荏地挥舞起来,划伤了刘建明的小臂。
  「是你!」   张妍看清我,顿时脸色一变。
  「你怎么进来的?想做什么?」   「该死的!」   刘建明吃痛,抄起一张凳子扑了上来。
  在我戒备躲避的同时,张妍也跑到了我身后,上来抓住了我举着水果刀的胳膊。
  糟了。
  我沉迷研究,营养不良,身体素质并不算好,现在被她抓住,恐怕难以挣脱。
  但即便这么想,我还是用力的去甩,企图挣开她的钳制。
  出乎意料的,她好像有些力不从心,很轻易就被我甩开倒在了桌子上。
  我来不及多想,上前抓住,将水果刀横在了她脖子上,尖声对刘建明喊:「别过来!」   刘建明果然不敢再动,手里握着电话,连报警都不敢。
  我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如果我刚刚的猜测不错,那这个屋子里一定有不能见光的东西。
  「我想起来了,你是李蔓兮,唐宋的朋友。 我还没跟他分手时看见过你的照片,你……喜欢他,对不对?」   这时候说这些。
  我一言不发,挟持着她一步步倒退,几小滴血珠沿着刀刃往下淌。
  刘建明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一路退到二楼书房门口。
  我瞅准时机,猛地抬腿把张妍踹得滚下楼梯,同时关门落锁。
  搬来桌椅挡住了门不算,还把书籍全部扫落,将架子也挪了过去。
  跑不了。
  我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个事实,只想赶在门被撞开前完成此行目的。
  书籍散落满地,我踩到了一本熟悉的《诗经》,还是全新的。
  我苦笑了一下,将《野有蔓草》那页勾画折起,又将书扔回原处,开始在书房里地毯式搜寻。
  撞门声响起,震得桌椅不断战栗。
  我没有时间去顾及,打开张妍的电脑,果然在里面看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这里面存着极其详细的环锯术资料和术后观察报告。
  我来不及细看,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这些东西压缩成包,一股脑传送到我自己的邮箱。
  然后把所有柜子和抽屉都打开,发现了许多药瓶,全是之前在刘建明家见过的抗癌药。
  药瓶下面还压着一叠诊断报告——张妍,脑癌晚期。
  我震惊之余,才意识到自己从始至终漏了一    条重要线索——   为什么所有受害者都是女性?   6   诊断报告下面还有一个本子,上面写着「实验笔记」。
  我翻开,发现似乎是张妍的日记。
  应该是从确诊脑癌那天写的。
  前面发疯一样的写着,她父母早逝童年孤苦,她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倔强的活成了现在的模样,为什么上天不长眼,要在她一切都向好,即将拥抱幸福的时候,给她开这么大的玩笑。
  恶性脑肿瘤,晚期,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而言,治愈希望十分渺茫。
  写着她瞒着赵立多方求医无果,无意间想到了唐宋之前给她讲的颅骨穿孔——宗教传说里能让人释放颅压、觉醒「神力」的手术。
  人在濒临绝望时最容易走上歧途。
  她决定放手一试。
  但这项手术太过危险,她的身体状况无法承受失败,所以她需要实验体。
  她没有办法向唐宋求助,因为了解,知道他不会为了她做任何伤害别人的事情。
  赵立也不行,他虽然追逐新闻,却是行业里难得有底线的记者。
  她最终想到了刘建明,临床外科主刀医生,妄想症,对她有着异常的感情。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在之后的治疗中,她私下换掉了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断多巴胺受体的氯哌啶醇,加以少量致幻剂,再辅以催眠暗示。
  很快,刘建明就成了她的一条狗,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我看到这里已经浑身发抖,冷汗直冒,而接下来的文字更加触目惊心。
  她详细了描写了他们抓了 13 个人,怎么开孔做手术,又为什么失败。
  时间一直到昨天——   她写着这些药物对她的作用越来越弱,她快要在赵立面前维持不住正常了,而偏偏,赵立这个时候求了婚。
  张妍写她很想和这个男人结婚,但又怕婚后猝然抛出噩耗,对两个人都是折磨。
  于是她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她决定策划最后一次作案,如果神迹当真降临,她可以拥有第二次生命。
  假设手术失败,她会作为连环杀人案的最后一名死者,带着所有秘密一同下葬,谁也不会知道她做过什么,赵立还会爱着光鲜亮丽的她。
  而她现在喊来刘建明,就是准备清理残留证据,并执行最后一次作案。
  我一目十行的看完,浑身都已经被冷汗打湿,满脑子都在呐喊着快逃快逃。
  可压缩后的资料也实在太大,我焦急的看着进度条,等终于传送完毕之后,立马操作删除发送记录。
  以免被张妍发现和撤回。
  我弄完这一切,转身就朝半开的窗户扑去。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书房门砰的一声巨响被撞开,刘建明冲过来抓住我的头发,用力掼在了地上。
  不等我反抗,一双大手伸过来,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呃……唔……」   我奋力挣扎踢蹬,平底鞋很快被甩掉,赤裸的脚在瓷质地板上没有抓力,窒息感越来越重。
  没有人在原本的时空监视我的生命迹象,也没有人能在我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强制将我传送回去。
  我想用传送逃脱现在的险境,唯一的办法就是手动调整腕表,可现在,我根本没有机会。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即将昏厥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重响,压在身上的刘建明下意识侧头,手上不自觉地松了劲。
  趁此时机,我奋力抬腿踹中了他的下体,在他吃痛的瞬间抓起翻倒的凳子照他脑袋砸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我看向了书房门口,那是拿着棒球棍的张妍,以及……被打倒在地的唐宋。
  原来他在书房门外看到的那个人,是我啊。
  难怪……   难怪他宁愿选择跟刘建明一起死,也不愿意让我穿越到 4 月 27 日这天。
  可他到死都不知道,这次他以为失败的行动其实救了未来的我。
  不!   唐宋他不会死的!   我不会让他死了!   我一秒都没有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按下腕表侧键。
  一瞬间天旋地转,黑暗骤然降临。
  7   醒来后我立马扑到电脑前,打开了许久不曾用过的邮箱。
  果不其然,一封附有超大压缩文件包的邮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时间是 4 月 27 日 13:35。
  好在……好在所有的冒险都没有白费。
  我能够救唐宋了。
  我捂着眼角无声的笑,左边嘴角却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有温热的液体淌了下来。
  通过屏幕反光,我看到自己嘴边无端出现一道伤痕,明显是刀割造成的。
  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也没听到任何声音。
  紧接着,又一道    刀口出现在右边嘴角,鲜血淋漓的,仿佛鬼故事里的裂口女。
  我痛苦地捂住了脸,看着屏幕上的资料,骤然反应过来——是张妍!   我在 4 月 27 日闯入了她家,拿走了至关重要的犯罪证据,又在张妍面前神秘消失,而她知道我的身份来历。
  即便一时想不到时空穿梭,也绝不会放过我这个敌人,必然会去寻我。
  按照正常轨迹,张妍死于 5 月 3 日到 4 日这段期间,她有至少五天的功夫去杀人灭口,而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对此一无所知。
  我正想着,手指猛地传来剧痛,像是有人在拿针一点点刺入甲缝。
  我哀嚎一声,痛得撕心裂肺却又毫无办法。
  时间长河就是这样的存在,上游会影响到下游,未来却难以逆转过去。
  倘若过去的我被张妍杀死,现在的我也会不复存在,很多事情将彻底脱轨。
  这就是蝴蝶效应带来的双刃剑。
  而我更害怕的是,张妍会发现地下室里的时空机器。
  一个已经丧心病狂的绝症病人,在得到穿梭时间的违规利器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我完全不敢想象。
  拔掉拷贝好的 U 盘,我艰难地爬向机器,用沾满血的手指颤抖着拨下时空坐标。
  必须赶快找到唐宋,成败在此一举。
  我强压下身体从内到外传出濒临崩溃的痛苦,设定时间坐标——   2023 年 4 月 28 日 04:30,唐宋的家。
  唐宋 1   「谁呀?」   我暴躁的从床上坐起,冲着房门大声吼。
  白天的时候刚收到一张莫名其妙的租车罚单,又被前女友的未婚夫找上门指着鼻子骂,我心情已经够烦躁了。
  原本想着睡一觉再去处理这些破事,可这天都还没亮,又生生被人砸门吵醒。
  我怨气比鬼重的,抄了根拖把去开门。
  结果打开门一看,操!真他妈见鬼了!   门外趴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在天还没亮的凌晨,恐怖又诡异。
  「你是谁?!」   我吓到连退三步,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艰难爬过来,手里的拖把就要打过去,看到了她抬起的脸。
  两边嘴角被一路划到耳根,额头还有一个指头大的血洞,仿佛一个惨死的女鬼。
  即便是如此可怕,我还是认出了,那是李蔓兮——我阔别了两年的朋友。
  「李……你怎么了?」   我慌忙蹲下身去,被她死死抓住了手,掌心里多了什么被握得滚烫的东西。
  「连环……杀手……报警……我家……」   她艰难吐字,气若游丝。
  「李蔓兮,你到底……」   我皱着眉头,话还没说完,惊恐地看着她的身体竟然飞快变得透明直至消失,连爬行留下的血迹都不见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没睡醒?   做梦了?   撞鬼了?   还是幻觉?   我抬头想去揉眼睛,骤然发现掌心里握着一枚小小的 U 盘。
  她刚刚塞给我的。
  不是幻觉。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出于本能的进屋将那个 U 盘插上电脑,解压文件,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音像和文字资料。
  十分钟后,我拨了报警电话。
  警车尖锐的鸣笛声刺破寂静凌晨,我跟警员一起风驰电掣地赶往李蔓兮家,一路上望着窗外飞速向后的景色,浑身发冷,心乱如麻。
  我还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李蔓兮浑身鲜血的模样,不住在我脑海里循环。
  等我们到地方的时候,李蔓兮家的二层小楼,已经被当地的警察团团围住。
  先一步展开行动的警察已经冲进去制服了尚未撤离的罪犯,我看到了被拷住手押出来的一男一女。
  「阿妍?!」   我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
  她身上溅了不少血,脸色惨白,用我从未听过的满怀恶意的语气说:「你来晚了。 」   我怔怔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她似乎愣了一下,仔细端详了我一番,忽地笑了起来。
  笑声猖狂中带着莫名的悲哀。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是……」   她被警方押上车,我想要追上去,脚下却像是生了根,直到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撇开人群跑了进去,很快抬出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人。
  李蔓兮安静地躺在担架上,浑身伤痕累累,额头上的血洞如蝎子尾一样蛰得我眼睛疼。
  我耳边嗡嗡作响,满是其他人交谈的声音——   「起码六个小时……」   「致命伤是额头那个洞,初步验看跟之前的死者吻合……」   
  「地下室里都是血……」   「我们闯进去时把凶手抓了个现行,可惜没能救下人。 」   「现场还有很多奇怪的仪器,不过大部分被砸毁了,等下请相关专业的来看看。 」   「今晚这个事儿就有些怪……」   六个小时,李蔓兮一直在这里,直到生命终结。
  可我分明在不到三小时前见到了她,还曾握住她的手。
  我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都想不明白,却在李蔓兮的尸体擦肩而过时,忽然便泪流满面。
  2   震惊全国、影响恶劣的 C 市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两名凶手在犯罪时被警方当场抓获,案情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压在头顶的阴云终于散开,市民们欢呼雀跃,哪怕得知凶手被抓前又杀害了一人,也只是或义愤或惋惜地说上几句,转身便又安安心心地过自己的日子。
  连身为张妍未婚夫的赵立都接受了事实,唯有我还站在原地。
  作为报案人,又跟凶手、死者都关系匪浅,我得以参与警方的调查过程。
  可惜张妍对自己的犯案动机与过程事实供认不讳,却没有提及其他。
  仿佛那天她对我的诡异态度是个错觉,而当警方问起地下室里被毁掉的机器,她也说不知道。
  自始至终,我没能再跟她说一句话。
  直到法院宣判,身为主谋的张妍被判处死刑,从犯刘建明因患有精神分裂症,又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张妍催眠暗示,免于死刑,判处无期。
  我们最后一次擦肩而过,张妍的脚步顿了顿,对我笑着说:「你真是太幸福,也太可怜了。 」   我不知道她说的幸福是什么,我迷茫无措,分明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任何事情,却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
  唯一能给我答案的人,已经躺在公墓里。
  庭审结束后,我买了一束白菊驱车前往郊外墓园,李蔓兮没有父母,只有亲戚看在情面上领走了她的尸体,用她生前留下的积蓄买了墓地。
  我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李蔓兮的墓碑。
  记忆里的她总是文静又忧郁,可这张黑白照片上的她却在笑。
  我看着照片想了一阵,点开手机仔细翻找,发现了一张旧照片,那是在我送李蔓兮回乡下老家时的合照。
  这张她也在笑。
  我怔了一下,她似乎从小到大都是,只有对着我才会这么笑。
  我再抬起头又莫名的泪流满面,却神使鬼差地,明白了张妍那句话的意思——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内容来自公众 号- 盐 神 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