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老婆失踪的一周后， 　　警察告诉我在垃圾场发现了她的尸体。
　　我不以为意。
　　因为她明明被我藏在我们的婚床下面，安全得很。
　　1. 　　晚高峰，我捧着林清最喜欢的蛋糕挤在地铁上。
　　我小心翼翼地护着蛋糕，生怕蛋糕变形惹林清生气。
　　林清是我的老婆，我们去年刚结婚。
　　她年轻貌美、身材高挑，而我只是一个长相普通、工作普通的农村小伙。
　　身边的同事朋友都想不通像林清这样的大美女为什么会看上我，只当是我走了狗屎运。
　　可他们不知道我也是花了大代价才将她娶到手的。
　　当初两家商量婚事的时候，林清的爸妈为了给林清的弟弟在城里买房子，张口就向我要了 88 万的彩礼。
　　可是我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就在我爸妈讨价还价的时候，林清的态度却异常坚决，她说 88 万一分都不能少，不然就和我分手。
　　我铁了心想要娶她，不听爸妈的劝阻，抵押了老家的房子贷了几十万，又拼拼凑凑四处借钱才凑出了彩礼钱。
　　虽然为了结婚到处欠债，但是我想着只要我努力工作把债还了就好了。 因为林清保证以后会跟我好好过日子。
　　2. 　　我提着蛋糕，又在公寓楼下的花店买了一束粉色的玫瑰花，花儿粉嫩的就如同林清一般。
　　可是我刚出电梯门，就看到一个男人在我家门口探头探脑地，背影看上去鬼鬼祟祟。
　　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屏住呼吸上前。
　　就当我接近他的时候，那个男人似乎有所察觉，猛地一个回头，我们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时我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和淡蓝色的牛仔裤，五官周正，看上去二十八九的样子。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你是这家的住户吗？」 　　男人在看到我肯定的点头后，连忙摆手解释，「对不起，我可能是找错人了，打扰了。 」 　　「没关系。 」我摆摆手，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要找谁？或许我认识。 」 　　男人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名是什么，我们俩是网恋。 她说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才特意坐飞机来给她过生日的。 」 　　我疑惑：「你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 」 　　男人朝我摇了摇他的手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联系人的界面：「没事我再想想办法，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刚刚他手机里备注「亲爱的」的手机号码分明就是林清的号码。
　　3. 　　我在家门口抽了一支烟，等身上的烟味散了些，才敢进门。
　　林清不喜欢烟味。
　　家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我把鲜花和蛋糕随手放在茶几上。
　　走进房间，林清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美好得就像一幅画似的。
　　她的手机正放在床头柜上。
　　我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手机，打开。
　　果然显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我冷笑了一声，果断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你不乖哦，清清。 」 　　我俯下身子，用指尖一点点描绘林清的轮廓。
　　她的睫毛又长又翘，鼻子高挺纤细，嘴唇饱满只是缺少一点儿血色。
　　我拿起梳妆台上的口红，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在她嘴上涂色。
　　明媚的烂番茄色很适合她。
　　很美。
　　她的嘴唇紧闭着。
　　再也说不出那些伤害我的、难听的话了。
　　4. 　　我将插着生日蜡烛的蛋糕端到林清的面前。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我轻轻哼着生日歌，将奶油抹在了林清的脸上，然后吻了上去。
　　奶油很甜。
　　正当我们甜蜜温存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我本来不想理会，可是门铃声愈响愈烈，甚至还夹杂着砸门的声音。
　　我皱了皱眉，从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才走到玄关。
　　透过猫眼看去，竟然是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
　　我打开门。
　　「你好，请问这里是林清的家吗？」 　　一个年长的警察先开了口，并向我出示了警察证：「我姓陈。 」 　　我点点头：「我是她的丈夫。 」 　　他的视线下移，看到我了手里的水果刀。
　　我讪笑道：「我正准备切水果。 」 　　陈警官点点头，「我们方便进去谈谈吗？」 　　 　　 我侧身：「进来吧。 」 　　5. 　　「陈警官，请问林清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
　　陈警官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玫瑰花，笑道：「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 　　「是啊，今天是清清的生日。 」 　　「哦？」陈警官喝了一口茶，眼睛透过水汽直直地盯着我，「那她人呢？」 　　我心下一紧，佯装镇定：「清清前几天去了娘家，不过我们说好了今天一起过生日的，她可能还在回来的路上吧！」 　　「陈警官，清清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脸色发白，声音都开始颤抖。
　　「林清涉嫌三起诈骗案件，我们要请她协助调查。 」 　　「诈骗？」我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呢？清清不会做这种事的！」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 　　陈警官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茶几上，我的心跳也随之加速了。
　　「但是我们目前联系不上林清，我们的同事也去过林清家，但是她的父母表示这几天并没有见过她。 」 　　「这怎么可能呢？前天她就回娘家了，当时我在加班没法送她，她还特意给我发了条报平安的信息。 」 　　我连忙拿出手机，找出我和林清的聊天记录，递给陈警官。
　　陈警官扫了几眼，把手机还给我：「今天你们有联系过吗？」 　　我摇摇头：「您也看到我们的聊天记录了，今天和昨天我发信息给她，她都没有回复。 」 　　陈警官皱眉：「她一直没有回复你的信息，你就不怕她出事吗？」 　　我苦笑：「我的信息清清一直都不怎么回复，她只有在要我办事的时候才会回我。 」 　　陈警官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我的眼神略带怜悯：「那今天我们先走了，如果有林清的消息及时通知我们警方。 」 　　等他们走出大门的时候，陈警官又转过头：「如果林清联系你，让她早日自首，她的情节还不算严重，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 　　我感激道：「我知道了，陈警官。 」 　　6. 　　被警察这样一闹，这生日彻底被搞砸了。
　　我面无表情地将蛋糕扔进了垃圾桶。
　　接下来家里必然会变成警察重点监视的目标。
　　我该把林清藏到哪里呢？ 　　我把目光投向我和林清的婚床。
　　我们的婚床两米宽，在狭小的卧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林清在布置婚房的时候强烈要求的，她说她的梦想就是每天早晨从两米宽的大床上醒过来。
　　我将床垫搬开，床底的空间对于林清纤细的身体绰绰有余。
　　我提着一大桶液化的松香，不厌其烦地一层又一层地抹在林清的身上，直到她的身上都泛着晶莹的亮泽。
　　我凑近闻了闻，满鼻子的松树味道。
　　很香。
　　做完这些，我又重新将床垫搬了回去。
　　我擦了擦额间的细汗，趴在床上，感受着林清的气息。
　　好像她就躺在我的身下，我们紧密地相拥着。
　　7. 　　接下来，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家楼下总是停着同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我的一切行动都在警察的密切监视中。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小区门口、电梯、墙柱上都贴上了林清的悬赏告示。
　　我和林清在小区里彻底出名了。
　　我提着购物袋走在小区里，身后的两个大婶正指着我窃窃私语。
　　「这男的就是那个女的老公。 」 　　「哪个女的？」 　　「就悬赏令上那个诈骗女啊！」 　　「听说啊她专骗男人的钱，诈骗金额有好几十万呢！」 　　「啧啧啧，她老公也可怜，不知道被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是啊，我就住他们家楼上，那女的每天穿得花枝招展，又露胸又露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 　　…… 　　吃瓜群众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林清就是那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我强忍着愤怒，控制自己没有冲上去和她们理论，紧紧地咬着后槽牙加快步伐回家。
　　我的清清还在等我回家。
　　可是我一出电梯门，就看到了两个不速之客。
　　8. 　　「吴刚，我们又见面了。 」 　　陈警官朝我扬起一抹笑。
　　我一见到他，便着急地追问道：「陈警官，是有清清的消息了吗？」 　　陈警官摇了摇头，目光紧紧地锁定我：「林清没有再联系过你吗？」 　　我提着购物袋的手紧了紧：「没有。 」 　　陈警官见我否认，音量突然拔高：「吴刚，知情不报也是违法犯罪！包庇罪你知道吗？」 　　「我、我……」我结巴着 　　 说话，「林清真的没有联系过我。 」 　　陈警官眯了眯眼：「吴刚，我们肯定是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才会来找你的，你现在不坦白的话，我们只能请你去警局聊一聊了。 」 　　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昨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 　　「是林清？」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接起来之后对方没有说话，大概沉默了一分钟，我就把电话挂掉了。 」 　　陈警官点了点头，脸上的褶子松懈了下来。
　　我偷偷松了一口气，我知道我的回答过关了。
　　「如果之后再接到这样的电话，及时向警方汇报知道吗？」 　　我干巴巴地应下来，打开门，请他们进去。
　　陈警官在客厅来回踱步，四处观察：「对了，林清的电脑应该还在你家里吧？根据我们警方的调查，林清每次和受害人聊天的 IP 地址都显示是在这里。 」 　　我有些为难：「有是有，只是我和林清共用一台电脑，我的工作资料也在里面。 」 　　「你放心，你的资料我们是不会动的。 」 　　我迟疑了一下：「行，那我给你们拿过来，稍等一下啊。 」 　　9. 　　我的动作迅速，从卧室拿出电脑后，立马将门关上。
　　陈警官抽了抽鼻子，目光如炬：「这松香味…….」 　　我将电脑递给他，故作苦恼：「最近家里突然冒出不少虫蚁，我听说松香可以防虫，就买了一个香薰试试。 」 　　「行了，这个电脑我们先拿走了。 如果后续有需要，我们会再联系你的。 」 　　他没有继续追问，我的心反而提到了一半，也不知道我的回答有没有引起他的怀疑。
　　将他们送出门，我便立刻回到房间。
　　虽然房间里充盈着松香味，但是我还是能深切感受到林清的味道。
　　我躺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想象着林清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我的脸。
　　她的动作轻柔，酥酥麻麻，撩动着我的每一处细胞。
　　突然，她轻啄了一下我的下巴，沿着下巴的肌肤，一路下滑。
　　我意乱情迷，沉沦其中。
　　越吹越大的泡沫，一下子轰炸开来。
　　我睁开眼，迷离地盯着天花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10. 　　果然，没过几天警察又找上了我。
　　「吴刚，我们在垃圾回收站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我们怀疑受害者是林清……」 　　我急忙打断：「这怎么可能呢！她……」 　　看到陈警官狐疑的眼神，我及时住嘴，连忙找补：「清清不会死的，再说你们怎么就确定那是清清呢？」 　　「尸体不远处的垃圾堆里有一只手提袋里面有林清的身份证。 」 　　「会不会是凑巧？可能清清正好把包扔在那里……」 　　陈警官没有否决我的猜想，半安慰道：「有可能，所以我们需要带你去认一下尸体。 」 　　犹豫片刻，我决定跟陈警官回警局。
　　停尸间里，陈警官将我带到了 013 的冰柜前。
　　冰柜被拉出来的时候，冷气一股脑地跑出来。
　　我看着躺在上面的尸体，雪白的身体上满是青紫色的伤痕，脖颈上的切痕十分可怖，我颤抖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声音哽咽，「这是清清……」 　　我一刻不敢松懈，我知道陈警官正在观察我的反应。
　　「清清的身上就有这个胎记。 」我指了指尸体手臂上的胎记。
　　陈警官面无表情，倒是他旁边的小警察怜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了声「节哀」。
　　「陈警官，我什么时候可以把清清带走，我想给她办个葬礼让她好好安息。 」 　　「目前还不行。 」陈警官皱着眉说道。
　　我继续追问道：「那凶手现在有眉目了吗？」 　　「抱歉，案情进展不方便透露。 」陈警官无情拒绝，「对了，我们要对林清的住所进行搜查，等搜查令下达，我会正式通知你的。 」 　　我的手心开始冒冷汗，佯装冷静：「我知道了。 」 　　11. 　　因为陈警官的一句话，我只得给林清换一个新的住处。
　　我坐在床上，抚摸着墙壁，抱歉地说：「对不起清清，我知道你不喜欢挤在里面，等这场风波过去了，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警察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带着搜查令上门了。
　　一进门，陈警官就抽着鼻子问道：「怎么有股油漆味？」 　　 　　我不敢懈怠，指了指墙上的壁画，解释道：「我请人在墙上画了壁画，可能还有点味道，我开窗通通风。 」 　　陈警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倒是挺有闲情雅致。 」 　　 　　 我神色落寞：「清清生前说家里白色的墙面太单调了，原本我们说好等她回来……」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
　　「节哀。 」陈警官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陈队……」一个小警察跑到陈警官旁边耳语了几句。
　　陈警官皱着眉看向我：「吴刚，这房子里怎么会只有你的指纹。 」 　　我愣了愣：「这是我家，有我的指纹不是理所当然吗？」 　　「那林清的呢？这家里怎么会没有她的指纹？」 　　陈警官的表情逐渐严肃。
　　我回忆了片刻，挠了挠头：「一周前我请了钟点工做了全屋大扫除，清清爱干净，我怕她从娘家回来看到乱糟糟的房子会生气。 」 　　「陈警官，你们为什么要采集清清的指纹？」我试探性地发问。
　　「涉及案情的问题我们需要保密。 」陈警官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林清的生活用品我们需要带走。 」 　　我神色无异，点了点头，甚至配合他们找出了林清的牙刷、毛巾等等。
　　12. 　　陈警官视角 　　我没想到从吴刚家拿到证物提取的 DNA 竟然和那具无头女尸的一致。
　　死者的身份已经盖棺定论。
　　林清涉嫌的杀猪盘诈骗案也因为她的死亡只能被迫停摆。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吴刚的时候，他的眉间片刻松弛下来，虽然时间极短，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直觉告诉我，这个吴刚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老实木讷。
　　我立刻向上级申请人手密切监视吴刚。
　　跟踪了几天之后，我的徒弟小林颇有怨言：「师傅，这个吴刚每天两点一线，老实得不行。 我们为啥要 24 小时监视他呀？」 　　他猛灌了一口水，又接着分析道：「我听林清的父母说，这吴刚对林清是言听计从，千依百顺。 当时林家要 88 万彩礼，吴刚硬是抵押了老家的房子才凑了出来。 」 　　小林刚毕业，接触的刑侦案件不多，缺少经验。
　　我问他：「你知道吴刚和林清住的房子一年的租金是多少吗？」 　　小林被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问得一愣，半晌才回道：「他家这个小区好像挺贵的，起码得十万块一年吧？」 　　我摇摇头，用手指比了个数字，「二十万。 」 　　「什么？这也太贵了吧！」小林被惊掉了下巴，「这个吴刚的工资才多少呀……」 　　说到一半，这傻小子才回过味来：「对呀！这吴刚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家里条件也一般，哪支撑得起这么贵的房租？您的意思是这吴刚和林清诈骗案有关？」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进局的第一天，我就告诉你了……」 　　小林快速抢答：「办案要靠证据，不要靠猜想。 」 　　说完，他又兴致高昂：「师傅，我这就继续去盯梢！」 　　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这么咋咋呼呼。
　　我将视线重新转回到吴刚小区的监控上。
　　根据法医的尸检结果，林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四天之前。
　　令人沮丧的是，我来来回回看了三次，吴刚下班之后进了小区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13. 　　我没想到林清的死反而加大了警察对我的怀疑，身后的小警察已经连续跟踪我好几天了。
　　看着他们像是只无头苍蝇似的绕着我转，我心里非但没有慌乱反而有点得意。
　　什么人民警察，还不是被我耍得团团转！ 　　我哼着小曲做了一桌子的菜。
　　都是林清最喜欢吃的。
　　我一口一口吃着炖了两个小时的红烧肉，咸香微甜的酱汁就着白米饭，我吃得满嘴是油。
　　以前林清也喜欢这样吃，可我总会拦着她。
　　糖油混合物最让人发胖。
　　如果变胖了，她还怎么吸引那些傻猪入局呢？ 　　其实警察要找的诈骗案嫌疑人不是林清而是我。
　　是什么时候开始走上这条路的呢？ 　　我坐在沙发上抽了一支烟，陷入了回忆。
　　可能是从林清一次又一次为了她的原生家庭索求无度的时候。
　　一开始只是几百几千的要，到了后来他们的胃口越来越大，甚至让我去银行贷款给林清的弟弟买婚房。
　　我对林清的爱也在这一又一次的索要中，消失殆尽。
　　所以在她身上花的所有钱我要加倍索取回来！ 　　女人只要豁得出去，钱就会来得很容易，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我只是把林清的照片发在网上，再配上几段搔首弄姿的视频，就吸引了不少男人的注意。
　　杀猪盘的套路很老，但是总会有人会上钩。
　　我以林清的名义网聊了几个男人，才几个月的时间三十万就到手了。
　　原本日子可以这样平安无事地过下去，可是林清偏偏不知 　　 足。
　　她和一个富二代勾搭上了，竟然妄想和我离婚，把我吸干榨尽之后就想把我踹到一边。
　　林清水性杨花、见异思迁，那我只能想办法换一个方式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我盯着那面墙，狠狠地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
　　14. 　　陈警官视角 　　小林连续跟踪了吴刚一周，却丝毫没有进展。
　　他也变得越来越焦虑，高大的身影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
　　我看得心烦，只能打发他：「小林，跟我去一趟华都酒店。 」 　　「怎么了，师傅？」小林一脸兴奋，「是有什么新线索吗？」 　　我边走边说：「警方发布了公告向市民征求线索，华都酒店的一个服务员认出了林清。 」 　　酒店监控视频里，林清戴着黑色棒球帽，戴着口罩和墨镜，办理入住。
　　奇怪的是，她期间都没有摘下帽子和口罩。
　　对此，酒店经理解释道：「这是因为这位女士当时说自己得了甲流，害怕传染给我们所以没有摘下口罩。 不过我们已经核实过她的身份证了。 」 　　这是林清在酒店留下的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段视频，因为她进了酒店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从那一天起，林清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情变得诡异了起来，如果林清出了酒店，监控一定会拍到，那她是怎么做到了无痕迹的呢？ 　　看完监控，我和小林相视一眼，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个线索非但没有让我们接近真相，反而给这个案件蒙上一层迷雾。
　　接下来就是对酒店相关人员的例行询问。
　　事情的转折点是一个酒店的保洁员。
　　「当天是你值班的对吗？」小林问道。
　　保洁员点了点头：「是的。 」 　　「有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没……没有。 」保洁员看了小林一眼，迅速摇了摇头。
　　这种反应明显有鬼，小林直直地盯着保洁员，继续追问道：「你再仔细想想，这可不是普通的案子，牵涉到人命。 」 　　保洁员被吓白了脸，哆哆嗦嗦地说：「我就是拿了一个她的行李包，是她不要的可不是我偷的。 」 　　「我也是第二天打扫完客房，发现这个行李包在垃圾桶里，我想着不要浪费就把它拿回家了。 」 　　「是在房间里的垃圾桶里发现的？」 　　「不是。 」保洁员摇摇头，「是在楼梯间的垃圾桶里。 」 　　「那你怎么确定这个行李包就是 302 房的客人的。 」 　　「当时她入住的时候，我正在打扫客房，等我打扫完后她才进来的。 她的行李包正好掉在了我的拖把上，所以我有印象。 」 　　小林继续问道：「那包里有什么东西？」 　　保洁员想了片刻才摇摇头，「没什么东西，我想是因为她觉得包被弄脏了，所以直接把包给扔了。 」 　　「那个包现在呢？」 　　「在我家。 」保洁员又抬眼看了小林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包你们要拿走吗？听我女儿说这包可是牌子货。 」 　　小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包现在是警方的关键证据，你可要想清楚了。 」 　　保洁员咬咬牙：「行，你们在这等着，我这就回家给你们取过来。 」 　　对于行李包这个证物我心里并没有抱有多大的期望，因为这个包经过了一周的时间，接触过这么多人，其实已经属于污染证物了。
　　但是，保洁员的话却给了我新的启发。
　　「小林，你让酒店将林清入住当天和隔天的所有监控都调取出来。 」 　　「好！」 　　小林也一扫颓态，斗志昂扬。
　　华都酒店不算大型酒店，但是大大小小的监控也有四十余个。
　　我们一组人盯着显示屏看了两天，终于在三楼楼梯间拐角的一个监控里发现了端倪。
　　吴刚竟然出现在了那里。
　　吴刚很聪明，他知道这个地方有摄像头刻意避开了，但是百密一疏，他没有注意到当时的保洁车上有一堆清扫出来的镜子碎片。
　　经过技术科同事的还原，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脸。
　　15. 　　我拿着去 m 国的机票，在机场的贵宾休息室里候机。
　　再过半小时，我就要永远离开这里，迎接新生了。
　　至于还藏在墙缝里的林清，只能先委屈她一阵子了。
　　「请通往 m 国的 xxxxx 航班的旅客登机……」 　　广播里传来令人愉悦的声音。
　　我拿着登机牌一步一步走向登机口。
　　就当我快要走到的时候，我的面前出现了两张令人厌烦的脸。
　　陈警官和他的小跟班。
　　「吴刚，你要去 m 国？」 　　我紧紧捏着登机牌，强颜欢笑道：「是啊，工作需 　　 要。 我这就要登机了，有什么事能等我回来再说吗？」 　　他身旁的小跟班冷哼了一声：「你还会再回来？」 　　他这种语气成功惹怒了我：「我当然会回来！陈警官你们这是什么态度？这是把我当作了嫌疑人？我明明是受害人的家属，却无端端受到了你们的怀疑！」 　　我没有压抑自己的怒火，恶狠狠地看了那个小跟班一眼：「要是耽误我登机，我一定会去警局投诉你们！」 　　陈警官冷静地开口：「那就请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吧！因为你与一起凶杀案相关，已经被限制出行，这是文件。 」 　　他笃定的眼神让我有些心慌，我知道警方一定是掌握了一些证据。
　　沉默几秒之后，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林清还藏在家里的墙缝中，警察根本不可能找到她。
　　想到这里，我腰板挺直：「走就走。 」 　　16. 　　陈警官视角 　　我坐在吴刚对面，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他。
　　吴刚身材中等偏瘦，长相普通，眉眼却颇为秀气。
　　我直截了当地将技术部还原的照片给他看，告诉他我们在林清入住华都酒店的当日监控里发现了他的身影。
　　出乎意料的是，吴刚没有狡辩，他挑了挑眉，承认道：「没错那天我去了酒店，是林清让我去的。 」 　　「为什么之前你没有提过？」 　　「咦？我没有提过吗？」吴刚挠了挠头，耸了耸肩，「可能是我忘了吧？」 　　吴刚看上去老实憨厚，实则是个难缠的对手。
　　我看着桌上被打印的照片，电光石火之间，一个念头闪过了我的脑海。
　　「那天办理入住的是你对吧！你假扮林清，去了酒店。 」我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你假扮林清办理入住之后，又换上了男人的衣服，所以在监控里我们没有看见林清出酒店的画面。 」 　　听完我说的话，吴刚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更让我坚信了自己的推测。
　　我指了指了照片上的「林清」，「你虽然换了衣服，却忘记了换鞋。 而你穿的这双巴家的运动鞋会把鞋码标在鞋头。 」 　　我将监控画面放大，视频里的「林清」和吴刚的运动鞋鞋头都是 40 这个数字。
　　吴刚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是林清让我这么做的。 」他叹了一口气，「她让我假扮她去酒店开房，然后再换回自己的衣服走出酒店。 」 　　我皱了皱眉，这和我预想的情况不同，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起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你们找到我告诉我她涉嫌诈骗，我才回味过来。 」吴刚喝了一口水，像是要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她这是想要脱罪。 」 　　「继续说。 」 　　「其实你们在垃圾场发现的尸体并不是林清。 」 　　吴刚平淡的一句话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浪，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你们找到我的前一天，林清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她告诉我，如果警察让我去认尸的话，就告诉你们这具尸体是她。 」 　　「那 DNA 也是你们伪造的？」我又问。
　　吴刚点了点头：「给你们的牙刷毛巾都是林清给我的。 」 　　「你的意思是林清为了脱罪，杀了个女人给她当替死鬼？」 　　这个理由令我难以信服，林清的诈骗金额达三十万，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她表现良好，可能进去蹲几年就可以出来了。
　　但是如果她杀了人，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我害怕她会做傻事，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 　　「她怎么说？」 　　「她说这是她从黑市买的尸体，一般都是别人从墓地或是殡仪馆偷出来的。 」 　　我把吴刚提供的线索交给了小林，让他派人去核实一下真伪。
　　接着我又回到了审讯室，吴刚靠在桌子上，神情松弛。
　　「照你的话说，林清还没有死，是吗？」 　　吴刚看了我一眼，脸上没有表情变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具尸体不是她。 」 　　我俯视着他的眼睛，问道：「林清没有再联系过你了？」 　　吴刚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他苦笑道：「我就是她的工具人，利用完就没有价值了。 」 　　17. 　　我知道陈警官并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证词，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永远不会找到林清，事实的真相会和林清一起封存在那墙缝中。
　　我自信地看着墙上的时钟，还有三个小时警方就必须释放我了。
　　时针一分一秒地转动，而陈警官还在费尽心机地想要套我的话。
　　我表面配合，内心却是暗暗嗤笑这些警察。
　　他们像是被我玩弄在股掌间的跳梁小丑，滑稽极了！ 　　就在我自鸣得意的时候，那个小跟班闯进了审讯室 　　 ，在陈警官耳边低语了几句，陈警官的脸色变了又变。
　　18. 　　陈警官视角 　　小林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我眯了眯眼睛，感叹这个吴刚果然不简单。
　　我缓缓开口：「吴刚，我们的同事正在对你的住所进行新的搜查。 」 　　吴刚先是一愣，然后无所谓地说道：「随你们，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 　　「之前我们没有做鲁米诺试剂检测。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吴刚，「人血擦掉容易，去除却很难。 在你们家的客厅厨房我们发现了多处血迹反应。 」 　　「那又怎么样！」事到如今，吴刚的语气依然带着自信，「家里的血迹又能代表什么呢？请问这些血迹是谁的呢？」 　　他一改老实木讷的样子，语气神气，目光带着挑衅。
　　我无视他的狂妄，突然问他：「你知道吗？警察搜查习惯会带警犬，狗的鼻子很灵敏，灵敏度是人的 1000 万倍。 尸体即使封存在水泥里也会有产生尸胺，这种气味或许人闻不到，但是警犬可以。 」 　　听到「水泥」这个词，吴刚的瞳孔猛然一缩，紧紧地攥着椅子扶手，青筋暴起。
　　我加重语气，继续说道：「你家的壁画很别致，我之所以没有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因为我很好奇你心里的想法，你为什么要找另外一具尸体来冒充林清，这样不是会更引来我们的怀疑吗？」 　　吴刚颓然地垂下了脑袋：「老实说，我没料到你们会查到这一步。 」 　　「我为林清付出了所有，她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背叛我！我为了她卖房贷款甚至和我的父母都闹翻了，她却在利用完我后就想要把我一脚踢开！即使我对她百般顺从，她还是会处处挑错和我吵架，你不知道那张漂亮的嘴能说出多么伤人恶毒的话。 终于，有一天我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林清已经倒在了地上，而她的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 」 　　说着说着，吴刚的嘴角突然扬起诡异的笑容：「原本我想学着电视里的罪犯将她大卸八块，分尸扔掉。 可是看着她那美丽的脸，我还是舍不得下手。 她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我吗？那我就把她封在家里的墙里，让她生生世世都离不开我！」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我顿了顿又问道：「你杀了林清之后，为了将诈骗罪嫁祸给她，所以故意假扮她搞了一出金蝉脱壳的戏码？」 　　吴刚没有否认，似是而非地说着：「一切本来就是因为她而起的不是吗？如果不是她爱慕虚荣，索求无度……」 　　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可是选择权在你手里不是吗？」 　　食得咸鱼抵得渴，想要得到就必须要付出，只是有时候这两者并不相等。 当吴刚发现他的付出不对等时，他明明有很多种选择，可是他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甚至将这一切都心安理得归咎到受害人的身上。
　　我冷冷地看了吴刚一眼：「任何事都不是犯罪的理由」。
　　离开审讯室的时候，我留下了这句话。
　　彼时的吴刚低着个脑袋，在审讯椅上落下重重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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