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觉醒法则：我的满分剧本》
我暗恋的温柔男神一夜间变了。
他说我是书里的恶毒女配，骂我蛇蝎心肠，说我恶人有恶报。
他带着所有同学孤立我，用我的照片 P 视频，按着我的头往地上撞，故意害我在运动会受伤。
我哭着问他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他冷笑着回答：「放过你？除非老子离开这个副本。 」
1
傅嘉宇的变化好像就在一夜之间。
在此之前，我们虽然在一个重点班，但并没有很熟。
他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又生了一副好皮囊。
我和许多女生一样，只是偷偷地暗恋着他，把他当成乏善可陈的青春里的一道光。
但那天早上，一切都变了。
他把我拦住，拉到学校的天台，一点点将我堵到角落里，抬起我的下巴摩挲着。
我颤着声音问他：「有什么事吗？」
我们好像还没熟到可以有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
傅嘉宇却嗤笑一声：「装什么呀，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我呆愣地站着，就像一下子被打进了十八层地狱。
他的手指缓慢地游移到我的脸颊，就在我眼眶通红，泫然欲泣的时候，忽然狠狠钳紧我的下巴。
「还真是个绿茶啊，也不知道靠着好演技骗过多少人。 」
我猛地把他推开：「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因为这本书里最让我恶心的就是你，你每一个肮脏想法我都知道！」
我想逃，却被傅嘉宇猛地抓住头发。
他迫使我仰起来脸来，眼里满是讽刺与警告：「你最好别再对姜清月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玩死你。 」
我的眼睛被泪水蒙住，一片模糊：「我根本就不认识姜清月！」
「你以为我会跟别人一样相信你吗？离她远一点，你这种恶毒女配，压根不配出现在她面前。 」
2
经此一事后，我在日记里写道：
这个早晨对我来说，就像一场噩梦。
我不懂为什么一向温柔有礼的傅嘉宇，忽然变得疯狂可怕起来。
他厌恶的眼神就像尖刀扎进我的心脏，将我一颗心搅得鲜血淋漓。
我不知道他说的「恶毒女配」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骂我，更不懂他说的肮脏想法是什么。
这一切对我来说就像一场无妄之灾。
但我只明白了一点，就是他喜欢姜清月，想保护姜清月。
我的性子向来温吞，说难听点就是懦弱。
对傅嘉宇最后的喜欢让我咬牙咽下了屈辱，我决定从此以后，都离这个疯子远远的。
只可惜，傅嘉宇并没有因此就放过我。
中午吃饭，我刚打好餐，就看见了不远处谈笑风生的一男一女。
那个背影我曾在人群里搜寻过无数次，只需一眼，我就知道那是傅嘉宇。
正对着我的漂亮女生，应该就是校花姜清月了。
我想绕得远远的，但因为太慌张，盘子上的汤碗不小心滑落，溅了一地。
而铁碗咕噜噜滚了一道，正好滚到傅嘉宇的脚边。
他闻声看过来，忽然露出了恶劣的笑。
3
我飞速跑过去，捡起地上的碗。
「对不起。 」
然而，我想站起来的时候，头却被死死摁住了。
「简单，你的汤把我鞋都溅脏了，不帮我擦干净吗？」
我试图挣脱：「你先放我起来，我没有餐巾纸。 」
「你用袖子帮我擦。 」
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但傅嘉宇弯下腰，附在我的耳边，阴森地冷笑道：「不情愿是吗？」
我吓了一跳，直接瘫软在地上，抬头就是他幽深的黑眸。
「我倒数了，三、二……」
「我擦……」
我哽咽着，用袖子帮他抹了抹鞋面。
他这才嫌弃地松开我。
惊魂未定的我坐在地上抹着眼泪。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巡视的老师也被引来了，问我：「怎么回事儿？」
我还没说话，傅嘉宇就假惺惺地走过来将我搀起：「滕露露同学不小心摔倒了。 」
傅嘉宇是所有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对他的话，老师们深信不疑。
他皱着眉，嘱咐了我一句：「下次注意点。 」
就继续去别的地方巡视了。
4
而傅嘉宇的假面几乎在瞬间撕掉。
他死死掐着我的胳膊：「不要想着跟老师告状，没有人会相信你。 」
「嘉宇。 」
一道柔柔的声线响起。
傅嘉宇的神色立马柔和起来，回头道：「怎么了？」
「适可而止吧。 」
「清月，你不能这么善良，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
姜清月迟疑了一下。
「这女的就是绿茶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实际上满肚子坏水，成天想着害你，对她不要有任何怜悯。 」
「好吧。 」
我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呵，就凭我是上帝视角。 」
傅嘉宇似乎认定了我是坏人，而欺负我就是一种惩恶扬善一样。
就连在班里，他都没有收敛过。
他是我们班的班长，许多作业都是他来负责收。 而我明明交上去了，他却跟老师一口咬定我在撒谎。
「我根本就没有收到她的作业，老师你不会相信了吧？哪有这么巧的事，她交上来的所有作业都被我弄丢了？」
班主任自然是站在傅嘉宇那一边的。
他指着我的鼻子痛心疾首道：「滕露露，你太让我失望了，去把所有作业补齐，再写一份 2000 字的检讨。 」
出了办公室，傅嘉宇得意地朝我挑眉。
「『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感觉如何？小绿茶，真不好意思，提前用了你的脏手段。 」
5
那晚回去，我向妈妈哭诉我在学校里的遭遇，然而话还没讲一半，她就打断我。
「你讲哪个欺负你？傅嘉宇，那不是你们全校第一吗？」
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妈妈的眼神立马变得无所谓：「这种好学生会无缘无故欺负人？肯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好，惹到人家了，回去道个歉不就完了。 」
我眼里的期待和希望一点点熄灭。
深夜我躺回床上，眼里各种复杂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思考着白天发生的一切，面容平静得像一张白纸。
欲让其灭亡，先让其猖狂。
一切尽在掌握中罢了。
次日去学校的路上，我又驾轻就熟地恢复胆小懦弱人设。
有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男生骑着自行车路过，又猛然在我前方三五米的地方停住。
「哎哎，是她吗？」
「让我看看，对，就是她！哈哈哈。 」
我紧紧攥着书包系带，双脚就像被钉死在地面上。
我不懂他们的意思，但看得懂他们脸上恶意的笑。
两个男生吹着口哨，朝我喊了一句：「是叫滕露露吧？」
我瑟缩着不敢吭声。
「深藏不露啊哈哈哈。 」
然后在我惊慌的眼神里，两人骑着车扬长而出。
我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种想法在站到班门口时时达到了顶峰。
跟以往的安静有序不一样，里面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几声夸张的怪笑。
而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就像给所有声音猛然按下了消音键。
大家都不说话了，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前。
抽屉里，不知道被谁塞了半个包子，几团鼻涕纸，桌面上，还倒着小半杯没喝完的豆浆。
淅沥沥撒了整个桌子，黏腻恶心。
最离谱的，是还有一张名片大小的色情小广告。
6
我没有问是谁干的，只是默默找来垃圾桶，把所有垃圾都丢进去。
又拿出卫生纸，一点点擦拭着上面的污渍。
而班里的嘈杂声自从我进来，就骤然降了好几个度。
我不知道他们在窃窃私语什么，直到傅嘉宇走到我旁边，敲着我的桌角问我：「钢牙今天交作业吗？」
「等一下好吗？」
「什么，不交？真是一身反骨啊。 」他自顾自笑了起来。
我委屈不解地望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傅嘉宇的眼神里藏着我从来没见过的厌恶。
他又猛地将一个东西拍在我刚擦干净的桌面上，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义正词严地问我。
「滕露露，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你简直是在给 1 班丢脸，给学校丢脸！」
我盯着桌面，上面赫然是一张跟刚才相同的小广告。
而直到现在我才看清，小广告上的人，居然跟我有着相同的脸。
「这不是我。 」我表情惊恐地解释。
然而傅嘉宇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你缺钱可以申请助学金，没必要这样赚钱吧？」
「我没有！」我拼命摆着手。
我试图向周围的同学解释我没有做这样的事，然而对上视线的时候，他们都低下了头。
眼里难掩鄙夷。
我急得说不清话，而傅嘉宇再次靠近我。
就像恶魔的低语。
「解释不清的感觉难受吗？这不是你想用在姜清月身上的脏手段吗？怎么用在自己身上，你就受不了了呢？」
7
后来我才知道，就在前一天晚上，学校大群里有人匿名发了一张图片，说自己约了一个一中的学生。
「虽然长得丑点，但是流程很熟悉，动作很熟练。 」
其他人不信，这位匿名人士还发了一个小广告佐证。
「喏，就这个女生，她自己说她是一中的。 」
很快有同在大群里的班级同学认出了我的脸，于是，我在全校出名了，却是以一种极其难堪的方式。
我又一次在日记本写道：
两年多了，傅嘉宇一直是我的白月光。
我只敢仰望他，沉默地注视他。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皎洁的月光会变成淬毒的利箭，将我伤得体无完肤。
而我甚至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小广告事件给我留下的后遗症就是，不管我去哪儿，都觉得有人在指指点点。
我不敢再去人多的地方，习惯性裹紧外套弓着腰，将口罩拉到眼底。
可抵不住还是有人会认出我。
再好的学校里也不缺混蛋学生，他们把我围住，我想跑，却被他们按着胸口推回去。
「躲什么呀，不做生意了？」
「别搞得跟我们欺负你一样行吗？你在视频里不是很放得开吗？」
「你市场价是多少啊？报出来给哥儿几个听听。 」
8
我求他们放过我，他们却变本加厉地侮辱我。
情急之下，我冲到了天台边上：「你们再逼我，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小混混们是扫兴地跑了，但巡视的教导主任冲了过来。
他把我揪到办公室做思想教育，而不管他怎么问事情缘由，我都闭口不说。
傅嘉宇正好在帮班主任改卷子，教导主任滔滔不绝的间隙里，他似笑非笑地走过来。
我惊恐地注视着他，眼底写满哀求。
但他依旧开了口：「主任，我知道她为什么想不开。 」
傅嘉宇跟教导主任耳语了几句，后者看我的眼神慢慢从担忧变得复杂。
「我要跟你家长谈谈。 」
「不要。 」我猛地跪在地上，「求求您了，不要！」
我是单亲家庭，妈妈对我的管教极其严格，如果让她知道了，她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打死我。
但教导主任始终没有松口，他说这件事太大了，会影响学校声誉。
于是那天我忐忑地回到家中时，我妈已经满脸怒色地坐在床边等我。
「这么晚回来，又去跟哪个男的鬼混了？」
我哆嗦着不敢靠近：「我真的没有，那是傅嘉宇用 AI 换脸……」
「又赖人家第一名！」我妈抓起手边的拖鞋、瓶子、箱子，一股脑儿地往我身上砸，「他有时间干这事，他能考第一？」
「妈，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比起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更愿意相信光荣榜上一个陌生的名字？」
我妈愣了一下。
盛怒之下，她的眼神却有些茫然。
9
尝到甜头后，傅嘉宇越发不加收敛起来。
班里的男生大多以他为首，见他总是针对我，也抱着跟我妈一样的想法，觉得学霸才不会随便欺负人。
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女生中暗恋他的人不少，自然也不愿意再跟我扯上什么关系。
于是，我被所有人孤立了。
小组作业没有人愿意跟我组队，排队时没有人愿意站在我旁边，就连我没来得及记下家庭作业，问了一圈都没人理我。
我从来没有这样孤立无援过。
只有傅嘉宇还会时常跟我讲话，只是要么是骂我，要么是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时间久了，我看到他就会不自觉发抖。
运动会的时候，他又拿着报名表坐在我旁边，掀着唇角问我：「抖什么呀？看看，墨水都把作业本弄脏了。 」
「你又想干什么？」
「这次是好事，给你机会，替班级争光呢。 」
他抢过我的笔，从上到下勾完了所有项目。
「喏，你上午去跳远，然后跳高，中午去跑 50、100 和 400，下午跑 1500 和 3000，傍晚再去扔个铅球，怎么样？这么多项目，肯定有能拿奖的吧？」
「不行，我会死在操场上的。 」
傅嘉宇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不会的，我相信你的实力。 」
我能有什么实力？
「我从小到大体育都不好，上场不就是出丑吗？」
但傅嘉宇再次提醒我道：「不要退赛哦，你占了名额拿不到奖，老师会生气的。 」
10
我硬着头皮领了运动员的号码牌。
傅嘉宇一定是故意的，他给我的号码是——38 号。
我想换一个，他却摆手敷衍我：「这是学校按报名顺序排的，只能说冥冥之中天注定，你就别多事了。 」
那天早上，我走在一群摩拳擦掌的运动员里，瑟瑟缩缩，仍然不敢摘口罩。
直到上场前，被旁边的裁判老师痛批一顿。
「那个 38 号，你干吗呢？把口罩摘了，小心等会儿影响比赛！」
见我犹豫着，心急的老师直接走过来，扯掉了我的口罩。
后面果然传来了窃窃私语声：「这是 1 班的那个什么露……」
「嘘嘘嘘，小声点。 」
我本就弓起的腰缩得更厉害，拼命扯着头发，想要扯下来更多碎发挡住脸。
然而傅嘉宇压根不给我躲藏的机会，大声喊了一句：「滕露露加油，给 1 班争光！」
我当然不可能给 1 班争光，我从来没有接受过训练，跳高时连最矮高度都跳不过去，跳远时连沙坑都跳不进。
裁判老师不耐烦地把我拉起来：「你是来玩的吗？我绑住双腿都比你跳得远。 」
旁边围观的同学哈哈大笑。
没有人在乎我磕得青紫的膝盖和手掌。
11
上午比赛结束，我没有任何项目进入决赛。
傅嘉宇故意在班里说：「滕露露啊，你当时不是报名很积极吗，怎么什么奖也没替班级拿到，你不会就想上去出个风头吧。 」
「明明是你给我……」
「天呐！」傅嘉宇夸张地叹了一声，「你不会想把责任推给我吧？」
「真是不自量力。 」
「烦死了，她上去跟散步一样，1 班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
我抹着眼泪：「既然大家都觉得我不行，那下午的比赛我不参加了。 」
「你都占了名额了，现在又说不参加？」
「不要这么自私好不好？」
傅嘉宇得意地看着大家围攻我，故意装出低头沉思的样子。
「滕露露，你反思一下吧，比赛肯定要参加的，否则你更加对不起大家。 」
他就这样三言两语，把我放在了跟所有人对立的地方。
我噙着泪：「我跑，我跑行了吧？」
下午长跑比赛前，组长拿来一套运动服让我换上。
「班长特地找人借的，穿上吧，不要再让大家失望了。 」
「短袖短裤？这个天气……」
「哎呀，上场跑跑就不冷了，你没看到上午 200 米决赛，跑第一的那个人也这么穿的吗？班长说这样能减轻摩擦阻力。 」
我不相信傅嘉宇有这样的好心。
但衣服里既没有藏针，也没有开线。
而且，直到我比赛前，他都没有出现。
从班里女生的聊天里，我才知道，姜清月要参加下午的跳远决赛，傅嘉宇陪她去检录处准了。
12
来参加长跑比赛的人少了很多，但我依旧被远远甩在后面。
我紧咬着牙，想尽量跟上她们。
然而两圈后，我就没有力气了。
我几乎是完全凭着惯性在移动，意识都变得恍惚起来。
就在这时，内圈忽然跑上来一个人，对我喊着：「跑快点啊。 」
我的脸瞬间惨白。
又是傅嘉宇。
我试图甩开他，但他就像幽灵一样，紧紧跟在我身侧。
最后一圈的时候，我的肺里就像着了火一样，腿也变得酸疼无比。
而傅嘉宇却一直在旁边说话。
「跑这么慢，又是倒数第一了。 」
「滕露露，你真是干什么都不行。 」
我试图提速，但就在这时，我的脚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都飞扑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堪堪停下。
由于穿着短袖短裤，我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塑胶跑道磨得血肉模糊。
傅嘉宇大喊着「你没事吧」靠近我，后面的医护人员也急匆匆跑过来。
我疼得手脚痉挛，然而傅嘉宇却狞笑着凑近我。
「疼吗？你不是想这样想设计姜清月，让她摔倒，最好毁容吗？」
我的眼泪沾湿了脸颊：「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别装了，放过你？呵，除非我离开这个副本。 」
但就他无比得意的时候，另一边也传来了尖叫。
「快来人啊，有同学撞到头了！」
傅嘉宇的视线也被吸引过去，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就剥落了。
「清月？」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都已经改写剧情了，阻止你伤害她，为什么她还是受伤了？」
「我真的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话没说完，我疼晕了过去。
13
那个下午，校医院的担架从操场上同时抬走了我和姜清月。
我全身大范围擦伤，而姜清月更惨，她跳远的时候磕到了沙坑边沿。
鼻梁骨直接断了，牙齿也磕掉了，满脸鲜血，立马被救护车拉去了急救中心。
傅嘉宇没被允许同行，他坐在校医院的椅子上，喃喃着：「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医生给我消毒完，傅嘉宇再一次神色复杂地走进来，问我：「姜清月受伤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我拼命往后躲，却因为撞到墙壁，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傅嘉宇还想靠近，我「哇」地大哭起来。
「她受伤的时候我在跑步，我根本分身乏术！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伤害一个不认识的人对我有什么好处？」
「难道不是因为你喜欢我，所以眼红嫉妒清月，想毁掉她吗？」
「是，我曾经是喜欢你，但你所做的一切，一点一点消磨掉了我对你的喜欢，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你！」
傅嘉宇抬起了手。
我害怕地闭上眼睛。
然而他只是揉了揉眉心，仿佛力气被抽干般疲惫。
「书里明明不是这样的，难道我改写了太多情节，把故事走向都改变了？」
14
姜清月休养在家的那段时间里，傅嘉宇安静了许多。
他似乎思虑重重，动不动说什么「任务失败了」，而且，非常奇怪的是——他开始观察我。
不管我何时抬起眼，总能对进他讳莫如深的视线里。
他时常写写画画，盯着我若有所思。
尽管我心知肚明，猎物上钩了。
但明面上，我仍然滴水不漏地演着戏。
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我以上厕所为借口，偷偷溜回了空无一人的教室。
我快速翻找着傅嘉宇的书包，做贼心虚地不停看着窗外，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
最终，我在傅嘉宇书包下面，找到了那个他每天都在涂画的本子。
本子里都是一些草稿，我一页页翻找着。
就在这时，外面的走廊忽然响起了脚步声，我的神经愈发绷紧。
我要翻快点，再翻快点。
就在脚步声即将到达前门门口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想看的东西。
这一面上，傅嘉宇写了我和姜清月，还有他自己的名字，然后打了个箭头，指向 NPC 几个字母。
他着重圈出了我和姜清月的名字，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保护女主。
1. 食堂下药，破坏声音。 （解决）
2. 小视频换脸，破坏声誉。 （解决）
3. 运动会动手脚，破坏容貌。
这一条后面，涂了一团黑疙瘩。
我快速浏览着这些语焉不详的内容，而此刻，脚步声已经到了前门。
我立马把本子往傅嘉宇抽屉里一塞，「咚」地跪趴在地上，装出被椅子绊倒的样子。
门外的人脚步声停了下来：「同学你好，请问你们班人都去哪儿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他们在操场——」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门口的人，是姜清月。
姜清月显然也认出我了：「滕露露？」
15
她戴着口罩，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看清她眼里的戒。
「听说我不在学校的这段时间，你和傅嘉宇走得很近？」
她缓慢走向我：「之前我总听嘉宇说，一定要提防你，否则你迟早会害了我……」
「你这次受伤跟我又没关系。 」
「表面上好像是跟你没什么关系，但你是直接利益获得者，我很难不怀疑你。 」
我努力让自己挺直腰杆说话，面上却流露出害怕。
「什么利益？你指的是傅嘉宇？没错，我很久之前可能对他有过好感，但现在都是反感，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利益，那我只能说，尊重祝福你们。 」
「……」
姜清月这样高高在上惯了的小姑娘，顶多只是耍耍嘴皮子，不会真的和傅嘉宇一样对我动手。
我们正僵持着，门口传来篮球落地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们一起转头看过去，傅嘉宇居然回来了。
姜清月身上的刺好像瞬间收了回去，又变成了清水出芙蓉的小仙女。
「嘉宇，我等会儿要坐车去外地集训了，来跟你说一声。 」
傅嘉宇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脸，好像能透过口罩看清她似的。
「对不起。 」他轻声道。
「不关你的事，我爸给我约了国内顶尖的医生，疤痕可以治的。 」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任务失败了……」
姜清月显然被前半句感动坏了。
她紧紧地抱住傅嘉宇，不等对方反应，又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16
傅嘉宇的神色却没那么动容。
我不想跟他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想绕过他出去的时候，却被他拦住了。
「滕露露，你等一下。 」
他的手指触摸上我手腕的瞬间，我就像被毒蛇咬了一样，拼命地甩开，死死掐着那块皮肤。
「我去调了监控，姜清月比赛的事，确实跟你没关系。 」
但我依旧满脸仇视警惕：「她不是说要去艺考培训了吗？我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伤害她了，现在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傅嘉宇一脸欲言又止，但依旧没有放我离开。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我不会无缘无故霸凌你，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就因为你那些我听都听不懂的理由吗？虽然我不理解，为什么从运动会后你又像变了一个人，但我求求你，离我远一点，行吗？」
我恳求地看着傅嘉宇。
「我就是一个普通至极的女生，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针对，我可以一直活在我安稳的小世界里，而不是三天两头被辱骂、被欺侮、被嘲笑。 」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反正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个副本了。 」
傅嘉宇关上门，挡在我面前。
「其实你活在一个小说世界里，包括之前的『傅嘉宇』也是，我只是临时地取占了他的身体。 」
「不要胡说八道了。 」
「我没有骗你，我来到这个小说副本的任务，就是保护女主姜清月，而她所有危险的来源，就是——」傅嘉宇顿了一下，「就是你。 」
我迟疑着：「这太荒谬了……可你前后性格又确实截然不同。 」
17
「在原小说里，你几次三番想害姜清月，所以来到这里后，我才会常常陪在她身边，提防你向她下手。 」
「你胡说！」。
「我胡说？我对你用过的所有手段，都是原著里你用在姜清月身上的，我以为我的任务肯定成功了，结果她还是毁容了。 」
「按你这么编……你的任务失败了？」
「我没有编。 」
他看着我，「你的性格和小说中出入太大了，小说中的『滕露露』外表懦弱，可内心极度险恶阴暗，做事心狠手辣不留情，但你……」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默了默，又摇了摇头：「你跟我说这些，我还是不会相信，没有人愿意接受自己只是一个 NPC。 」
「好吧。 」
「但如果你以后不会再针对我的话，我们过去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睚眦必报实在不是我的性格。 」
傅嘉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是我在这么多副本里，见过的唯一一个跟小说设定不同的人。 」
我没再理会，绕过他出了教室。
我知道傅嘉宇一定在盯着我的背影，也知道他正陷在前所未有的困惑里。
但真正的好戏，就要开场了。
18
傅嘉宇对我说出「真相」后，越发不避讳地对我说，他认为我绝对听不懂的话。
诸如「为什么这次任务失败 48 小时还没离开副本」「我的惩罚到底是什么」……
我从来不刨根问底，只是有时也会问他：「为什么你还没走？」
「大多数时候都是 48 小时内，偶尔也会有两三天的情况，这回任务失败，可能是对我的惩罚吧，让我多待几天，但不可能太长的。 」
「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澄清一下之前的事？」我试探性地问他。
毕竟替我澄清，就要冒着毁坏自己名誉的风险。
「到现在还有人往我家发骚扰短信，在路上见了我吹流氓哨，问我多少钱一晚……」
我越说声音越小，抬起头来时眼眶含泪。
傅嘉宇的表情缓慢凝滞住，他挠着头发：「行吧行吧……我来想办法。 」
「会对你有影响吗？」
「无所谓，反正很快我就走了，也不用承担什么后果，就是麻烦一点」
于是傅嘉宇开始像从前保护姜清月那样，时常走在我旁边，替我骂走那些起哄的人。
也会在班里人模仿他之前的样子捉弄我时，冷着脸问他们：「好玩吗？」
他甚至默默跟在我身后，陪伴我上学放学。
有一次又遇到了之前吹口哨的两个男生，蹬在车上笑嘻嘻地问我：「最近有没有劳累过度呀？」
我惨白着脸，贴着墙角站着，不敢说话。
但傅嘉宇直接走过来掀翻了他们的自行车，狠狠地朝他们砸过去。
19
他甚至出了个分析帖，还找专门的鉴定人员写了一份声明，告诉大家之前的视频和图片都是合成的。
这件事很快引起学校注意，他们开始查第一个在群里造谣的匿名用户是谁。
结果查出来——是傅嘉宇。
傅嘉宇大方承认，在年级大会上作了检讨，说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个人恩怨，是他看我不顺眼，才会处处为难我。
从这天开始，傅嘉宇高岭之花的形象彻底崩塌。
就连之前暗恋过他的女生，都反过来骂他恶心，没有底线，没有道德。
而我则成了大家怜悯的对象。
不管我走到哪里，都有女生走过来要跟我拥抱，给我塞小零食、小礼物。
欺负过我的男生们看见我，头都快贴到胸前，恨不得跪地上给我磕两个头。
我的抽屉里，再也没有出现过垃圾。
相反，总是会收到一些言辞恳切的道歉信。
只是，傅嘉宇再也没有从前那么快活了。
班主任在班会上点名批名他：「我对你太失望了，要不是你成绩好，学校早把你清退了。 像你这样的人，就算进了社会，也是高学历败类。 」
傅嘉宇垂着头，一声不吭。
下课的时候，我问他有没有事，他一脸无所谓：「让他骂呗，我在各个副本里什么没见过。 」
那些从前躲在我背后窃窃私语的人，开始躲在他背后。
往我抽屉里扔垃圾的人，嘲笑我孤立我的人，通通换了目标。
20
傅嘉宇虽然嘴上说着马上就能离开了，可日复一日，每当我看向他的眼睛时，我就知道，这具身体的灵魂依旧没有换。
现在，班里只有我一个人愿意跟他说话了。
他变得越来越焦躁：「为什么我还在这儿？」
我安慰他，让他不要紧张。
「我怎么不紧张，我不会一直在这里了吧？这本书里的人太蠢了，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待在这儿了！」
然后看到我失落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说你蠢，你是个例外，我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因为你善良。 」
他好像逐渐能体会到，之前我被霸凌、被造谣时的痛苦了。
班里的同学甚至不愿意再把作业交给他，纷纷转头给了学委。
被漏掉作业的人，成了傅嘉宇。
他去吃饭，也有人指着他说：「喏喏喏，就是那个男的，还第一名呢，学校怎么会继续留着他，这种人培养出来，只会对社会危害更大好吗？」
「他怎么还好意思死皮赖脸地跟在受害者后面？到底还要不要脸啊，龟壳都没他脸皮厚吧！」
「呸，晦气！」
傅嘉宇重重地把餐盘放在桌子上，就当他撸起袖子，准转身的时候，我轻声叫住了他。
「不要反击，否则他们会变本加厉。 」
傅嘉宇攥紧了拳头，慢慢坐了下来。
21
第一个月整的时候，傅嘉宇依旧没有离开。
姜清月知道他出事后，也逐渐跟他断了联系。
傅嘉宇的眼里，不再有肆意的光彩，而是成天垂着头挑角落走。
像极了许久之前的我。
但他又不如我忍气吞声，动不动就会和人起冲突，被打得鼻青脸肿，老师们却再也没有向着他。
时间久了，他越来越依赖我。
因为只有我说话是温和的，不会阴阳怪气地讽刺他。
但每当我提起从前的事情时，他就像被刀扎了一样，面上流露出极度的痛苦。
「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击报复你，我简直蠢透了！」
他抱着脑袋，再也没有从前的意气风发。
「滕露露，我会不会任务失败，再也离开不了这里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他却突然抱住了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我求求你了，露露，如果，如果我真的离不开了……你不要不跟我说话，不要像他们一样，把我当成过街老鼠好不好？」
我缓慢地拉掉他的手，长叹了一口气。
但他就像害怕被抛弃的流浪狗一样，再次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
「你如果心里还有怨气，那你打我一顿行吗？」
「你也把我的头往地上撞，把我从楼体上推下去，在我头发上淋胶水，让我跪着给你当椅子，把我的书包从楼顶扔下去，好吗？」
我默了默，面色黯淡。
「你不提，我都要忘了还发生过这样的事了。 」
22
又过了一个星期，傅嘉宇依旧没有回去。
按他的话来说，他从没有在一个副本中任务失败后，还待这么久。
他再也没有之前那种淡定自如，甚至变得草木皆兵。
他好像把我当成了这个世界汪洋大海里的唯一一根浮木。
与他不同，我的生活越来越顺利。
我摘了牙套，把刘海梳了上去，又换掉了笨重的黑色大镜框，居然意外地被不少人夸好看。
我在学校里受关注度本就高，大家都觉得我一个受害者，还能与加害人和平共处，说明我内心强大又善良。
各种原因叠加之下，开始有男生追求我。
尽管我都用「学业为重」做借口拒绝了他们，但傅嘉宇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尤其当一个曾经推搡、辱骂过我的男生向我表白时，傅嘉宇彻底发飙了。
「你怎么好意思跟她表白的？你把她逼得要跳楼，你都不记得了吗？」
「我怎么样轮得到你来说？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真恶心，教育我，你配吗？」
眼看他们要打起来，我赶紧上前劝架。
男生唾了傅嘉宇一声，指着他的鼻梁：「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我揍你一次。 」
男生走后，傅嘉宇恶狠狠地掸掉身上的灰尘，对我道：「你不能答应他，你忘了他之前有多坏了？」
我淡淡地点点头，轻描淡写：「我当然不会答应，但是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愣住了。
23
月考的时候，因为心思压根不在学习上，傅嘉宇从第一的宝座上掉了下来。
而我作为这次考试进步最大的学生，被请上台发言。
一时间，所有的荣誉都涌向了我。
我成了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存在，而傅嘉宇站在一片阴影里，痴痴地看着我。
我变得越来越忙，不再有时间每次都和傅嘉宇一起去吃饭。
「你也不用陪我上下学了，现在没有人会欺负我了。 」
他的表情却变得惊慌失措。
「你也要丢下我了是吗？露露，我是为了你才承认一切的啊！如果连你也不理我了，那我在这个世界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
我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依旧轻柔。
「我没有要丢下你，你也不是为了我……唉，算了，如果你想跟着，就继续跟着吧。 」
于是傅嘉宇几乎成了我暗处的影子。
只在有人向我示好时，他才会突然出现，大吼大叫，就像疯了一样。
「你吓到别的同学了。 」我拉住他，「你不是说你很快就会走吗？你不会一直在撒谎骗我吧？」
傅嘉宇的表情写满了恐慌：「我没有撒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没有离开这个副本。 」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真的很难相信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
「不，不，露露你听我说。 」他死死抓着我的手腕。
「你放开啊，你把我弄疼了。 」
「对不起，对不起，我该死！」傅嘉宇的情绪越来越容易崩溃，他扇了自己一巴掌以后，哀求地看着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
他伸出手：「不信你看。 」
他的手腕上，居然浮现了一个手环，在日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
「这是我往返在现实世界和副本世界里需要的道具，现在你总相信了吧？」
24
我触摸着这个凭空出现的手环，若有所思。
「原来我真的只是小说 NPC……」我面色沮丧地低下头。
傅嘉宇的本意只是解释，没想到我会低落下来。
「我，哎，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跟你相处的这么长时间里，觉得你就是一个真实可触摸的人。 」他手忙脚乱地解释着。
「对不起，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
我快速地丢下一句话，背着书包跑远。
那一个星期里，傅嘉宇仍然没有离开这个世界。
他自暴自弃告诉我：「露露，我真的要留在这儿了。 」
我垂着头不看他：「不管怎么样，你以后都离我远一点吧，否则看到你，我就会想起自己只是一个 NPC。 」
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不理傅嘉宇了，他根本无法接受我也离他而去。
「你不是 NPC，我我……」傅嘉宇又让那个神秘的手环出现，「我把这个给你保管，那我们现在就是一样的身份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你认真的？」
「对对对！」
我慢慢接过镯子。
然而就在它落入我腕间的一瞬间，平静的天地，忽然爆发出巨大的白光。
这是两个世界的大门开启的征兆。
傅嘉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不是纸片人吗，为什么手环对你有效？」
我微笑着看着他，再也不用装客气。
「我当然是纸片人，但感谢你的手环，我即将回到现实世界，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了。 」
25
傅嘉宇瞪大眼睛看着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立马伸手，试图从白光里拉住我的身形。
「别白费力气了，你不是比谁都明白，穿梭之门开启后，你就碰不到我了吗？」
傅嘉宇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是谁？」我勾了勾唇，「我只是一个觉醒的 NPC 罢了。 」
我全身心地陪他演了这么久的戏，就是为了瓮中捉鳖。
为了让「障眼法」天衣无缝，即使在没人的地方，我都不曾松懈过。
这层面具都快融入我的身体。
只有在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会闭着眼躺在床上复盘，回归短暂的自我。
没有人知道，其实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发现这个世界不对劲了。
我总是被困死在一段时间里。
而在这段时间里，「傅嘉宇」总是会性格大变。
就像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一样。
改变后的他常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得了空就围在姜清月身边，可他之前，明明对姜清月不感兴趣。
而有些时候，改变后的他，会对我表现出极大的恶意。
我猜，他的身体里或许住进了别的灵魂。
而我，把这些灵魂叫做外来者。
我很讨厌欺负我的外来者，但我大概能猜到原因。
因为很久之前的几次循环里，我都下意识地想去伤害姜清月。
而有一次我忍不住思考，我为什么「恶毒」得这么莫名其妙？
于是我停下了脚步。
就是那一次我惊讶地发现，我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的。
但后来的外来者们根本不知道这一点，还以为我只能按照小说剧情来，被我耍得团团转。
当然，也包括这次的外来者。
26
他不知道在某次的循环里，我也得到了一个类似的任务。
发布任务的人告诉我，只要让 99 个外来者自愿把手环给我，我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现在，我终于收集到了第 99 个。
说实话，我对这个世界一点留恋都没有。
奇葩作者为了让我的「恶毒」合理，给我设定了一个极其悲惨的家庭。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的家里，只有一个永远只会输出疯狂脏话，动辄打我骂我的母亲。
而但凡我不按照既定情节，掉几滴眼泪，痛哭流涕着服软，她就一直不会收手。
我的同学们也非常简单，他们的世界非善即恶，只会说那几句话，从来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行走在固定的两点一线。
只有外来者们是不同的，也是我生活里唯一的乐子。
我喜欢陪着他们演戏，和他们斗智斗勇，看他们一点点掉入圈套的样子。
其实这次的外来者智商只能算中等水平，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选择校园霸凌开场。
迫于无奈之下，我只好对姜清月动了手脚，让她运动会受伤。
不过，愚蠢的外来者当然发现不了。
这是这次的循环里，我唯一不满意的地方。
27
外来者已经瘫倒在地上：「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真是看走了眼，你就是蛇蝎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毒女配！」
「我恶毒？」我嗤笑着，「谁能有你恶毒，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校园霸凌会被原谅吧？」
「我是为了保护女主！」
「别这么冠冕堂皇了，你欺负我折磨我，有多少是站在姜清月的角度，又有多少是出于自己的恶趣味，嗯？」
「我，我……那后来呢，后来我明明对你那么好，我还替你澄清，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澄清难道不是施害者应该做的吗？」我俯身倾向他，「至于『对我好』，你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外来者之所以无所顾忌，是因为他认定自己会离开，不用承担任何后果。
但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走不掉了。
我掸了掸指尖，轻声道：「忘了告诉你，我离开以后循环就会结束，你将永远以『傅嘉宇』这个身份生活下去了，是不是 surprise？」
外来者牙齿都在打战，这像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扑通跪在地上，拼命朝我磕头。
「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我不能留在这儿，你到底怎么才肯放过我？」
我耸耸肩，学着他之前的语气：「除非我离开这个副本喽。 」
白光愈发闪亮。
渐渐地，我看不清外来者的脸了，只能听见他绝望地嘶吼：「你这个心机女表，毒妇，你给我回来！」
我才不会回去呢。
成百上千的循环中，我无数次往返于短暂的时间里。
高高在上的外来者们从未给过我一丝善意。
他们带着所谓的上帝视角，让我一次次死去活来，遍体鳞伤。
支撑我的，唯有水里那一轮月亮。
而现在，我终于捞起了这轮月亮。
（全文完）
作者：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