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告别我的恋人们》

十岁那年，我被爸爸的白月光灌了农药，没挺过去。
弥留之际，我意识不清地呼唤着爸爸，可直到死，我都没有见过他。
我的爸爸，去照顾他痛经怕黑的白月光了。
我死之后，妈妈积郁成疾，不吃不喝，最终确诊了胃癌。
后来，她以生命为代价，让爸爸一辈子活在愧疚中，最后精神恍惚死于车祸。
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因为执念，飘在天上看完了这一切。
1 「念念，念念你撑住……妈妈已经失去爸爸了，妈妈不能再失去你了……」 这是……妈妈的声音？ 可妈妈不是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吗？ 我恍恍惚惚地睁开眼，对上妈妈布满血丝的双眼。
「念念！」 见我终于醒过来，妈妈喜极而泣地拥住我。
她很瘦，硌得我有点痛。
痛……我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上一次，还是生前我十岁的时候，被爸爸的白月光袁倩倩灌了假的农药。
「你别吓妈妈啊，以后可不许随便喝不认识的东西，妈妈，妈妈真的不能失去你……」 ？？ 妈妈的话忽然提醒了我。
我，不是早已经死了吗？ 视线游移到妈妈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上。
2020 年 1 月 1 日。
正是我被送进医院那天。
我重生了？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妈妈的头发还乌黑亮丽，白炽灯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肺部也痛得真切。
我重生了。
本该投胎的我，真的重生了。
一定是老天看妈妈过得太苦了，所以特意让我来拯救她的。
那么这一次，我不会让渣男爸爸和那个女人欺负妈妈了。
「妈妈……」 我尝试着振动声带，却只发出一个干涩无比的声音。
很难听。
但妈妈却猛然放开我，盯着我一个劲地流泪。
「妈妈在！妈妈在！念念你怎么样，你痛不痛……」 「念念不痛。 」 我把自己的小手放进她的掌心。
「妈妈，我想爸爸了，爸爸在哪里呀？我想见他。 」 妈妈蓦然捏紧我的手。
我当然知道爸爸在哪。
今天是袁倩倩的生日，他自然要陪在她身边。
袁倩倩就逮着这个机会，趁我妈妈不在的时候，以陪我爸爸一起取礼物为由进了我家。
并当着我的面，给我的饮料里加了农药，灌进我嘴里。
我自然是拼命反抗。
可突然，她把农药的瓶子塞进我手里，尖叫着说： 「阿惟，我好害怕！你女儿要杀了我！」 爸爸手忙脚乱地赶来，看到的是跌坐在地上的她，和攥着农药瓶子的我。
「混账！你哪来的这东西！」 我爸爸打了我一巴掌。
年幼的我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会大哭着喊，没有，不是我，是她…… 爸爸不信我。
袁倩倩在旁边为我「求情」。
她说： 「对不起阿惟，我，我对这个太敏感了，你也知道，我哥哥就是因为这个去世的……」 「我怎么忘了呢，念念还是个孩子，怎么会想要害我，怎么会有这个，对不起……」 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又倔强地不让它流下来。
「她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我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吧。 」 爸爸抱着她轻声安慰。
而后看都没看大哭的我一眼，把她打横抱起来就出了门。
当晚，妈妈一个人绝望地陪在我床边，她的电话里传来爸爸的声音。
他说妈妈是他见过最恶心的女人，居然连自己女儿都算计，还要用袁倩倩最害怕的东西杀死她。
电话那头，充斥着欢声笑语。
电话这头，妈妈哭得几乎昏厥。
床上的我生命垂危，灵魂半飘在空中看。
当然，那时妈妈也选择了报警，可在袁倩倩有意引导下，我爸那个蠢货居然相信了是我想要害她，还自作聪明地替我抹去了「犯罪的证据」。
所以警察什么都没查出来。
想想此刻，爸爸在袁倩倩的生日宴上。
很快乐吧。
2 妈妈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她收起所有的情绪，告诉我爸爸今晚加班，不能来看我，但他还是爱我的。
如果十岁我可能会信。
但我今年 110 岁了。
「妈妈，可以给爸爸打个电话吗？我有话想跟他说。 」 妈妈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但看着我渴求的眼神，她还是迟疑了。
「我会很乖的，不会打扰爸爸……咳，咳咳……」 我挣扎着要起身，肺部像火烧一般，不由自主咳嗽 「好好好，妈妈给爸爸打电话，你别激动，念念最乖了。 」 妈妈安抚我躺下后，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手指颤抖着发了几句话，随即拨通爸爸的电话后递给我。
嘟嘟…… 铃声响了好久。
久到我以为爸爸不会接电话了。
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电话终于被接通。
爸爸冷漠的声音，和着吵闹的音乐从电话那头传来。
「还要拿念念生病来骗我回家？刚才家里发生了什么你怕是都不知道吧。 呵……念念有你这样的妈妈，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 「温月我告诉你，我这辈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 「爸爸……」 我极其虚弱地吐出这个词。
电话那面沉默了一下。
「念念，你不用替你妈妈说话。 爸爸现在教你做人的第一原则，那就是，不要撒谎。 」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你妈报警给倩倩姐姐带来多大麻烦？她都急哭了。 」 「这次爸爸替你收拾了烂摊子，下次不许拿那种东西玩了。 」 真 6。
我一个十岁小娃娃玩农药是吧？ 行，那下次我抱着个核弹在你床头蹦迪。
但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爸爸，痛。 」 我翻了个身，「恰好」压到床头的呼叫器。
「滴。 」 很快，护士姐姐温柔地声音传了出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
「念念小心点，别硌到……」 妈妈向对讲机那头的护士小姐姐道歉。
小姐姐表示孩子没事就好，顺便还和妈妈聊了聊我接下来的安排。
她那边也偶尔传来叫号的声音，这足以让爸爸明白我确实在医院。
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会道歉吗？ 我不抱期待地期待了一下。
果然，我的期待落空了。
——我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阿惟，怎么不来切蛋糕，大家都在等你呢。 」 「我马上就来，外面多冷，怎么跟出来了……」 爸爸的声音闷闷的，似是堵住了麦。
但我依然能听到他轻声笑着安抚她的情绪。
我从没听见过他用这种态度对妈妈说话。
从来都是妈妈在照顾他，为他准三餐，打理日常事务。
而他的一个笑容，就能让妈妈高兴好久。
这不公平。
妈妈去世后，爸爸翻开过她的日记。
所以我知道。
明明一开始，是爸爸追的妈妈啊。
3 虽然我听不清他们在聊什么。
可偶尔飘过来的笑声，声声刺耳。
妈妈的身形有些摇晃。
我握住她的手。
然后，对着电话猛然咳嗽了几声。
——虽然我更想做的是，用钢盆把手机罩起来猛敲几下。
「咳……咳咳咳！！！」 「爸爸……咳咳，爸爸在忙吗？那，咳……那念念就先不打扰爸爸了……等爸爸有空的时候，可以来看念念一眼吗？」 爸爸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所以妈妈这样的性格，对上他白月光几乎没有胜算。
可我不一样。
我是小孩子呀，人类幼崽又有什么坏心思，幼崽只是善良懂事地替爸爸着想而已。
果然，爸爸那边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
「……念念？念念你没事吧。 」 「你那个没用的妈连孩子都看不好吗。 」 他的声音带着自责。
却是在后悔跟妈妈在一起。
虽然我只念到小学，但我知道，这叫不负责任。
「不要怪妈妈！不是妈妈想要打扰爸爸的，是念念，念念好痛，念念想听爸爸的声音。 」 「对不起爸爸……我不该打扰你加班的。 」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为妈妈「辩解」。
「加班？温……你妈妈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爸爸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
「对啊，妈妈还说，爸爸赚钱是为了给念念买好看的小裙子，还有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糖，念念想想就……咳，咳咳咳！！！」 我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咳到后面，我甚至握不住手机，只是蜷缩着身体疯狂咳嗽起来。
「念念！」 妈妈也没管地上的手机。
「不聊了，我们不聊了好不好。 」 「念念好好休息，等病好起来再跟爸爸说话好不好？」 见妈妈又要按铃，我赶紧将咳嗽放轻了些。
——打扰护士姐姐可不是我想要的。
「好，妈妈，那我能跟爸爸说声再见吗？」 妈妈看着掉在地上的手机，叹了口气。
良久，她将手机捡起来递给我。
所幸对面没有挂电话。
于此同时，我还看到爸爸还在微信上不停轰炸妈妈。
「念念到底怎么了？」 「难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让念念接电话。 」 「我现在就赶过去，温月，你最好别骗我。 」 果然起作用了呢。
上一世，尽管妈妈给爸爸发了医院的单据和病床上我虚弱的照片。
他骂妈妈拿我做戏，还是陪了袁倩倩一晚上。
不过，我知道妈妈现在并不想见到爸爸。
我也不想。
「……爸爸，我没事。 」 「念念你终于理爸爸了，你知不知道爸爸有多担心你！」 「对不起爸爸，念念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 咳咳……那，爸爸要加油工作哦！念念休息啦。 」 「我……没关系，工作哪有念念重要？爸爸现在就过去。 」 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字眼。
电话那边又是一阵喧闹。
我听到爸爸在柔声对袁倩倩说着抱歉，袁倩倩则期期艾艾地让爸爸赶紧回来看我。
但她字里行间都在说着，如果爸爸走了，她就不过这个生日了。
为了让她「如愿」，我又对爸爸加了把猛料。
「爸爸在念念心中也是最重要的哦，如果爸爸能来的话，念念真的会开心死。 」 我保证，这句话绝对会被袁倩倩听到。
爸爸安抚了我几句。
袁倩倩的声音也离电话越来越远。
汽车的滴滴声响起，爸爸应该是已经到达停车场。
我看到妈妈的眼里泛起一阵阵光亮。
让我有些无奈。
毕竟，爸爸是绝对不会回来的啊。
看来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给妈妈换个脑子。
恋爱脑，狗看了都摇头。
如我所想。
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忽然响起。
我听到爸爸喊了声「倩倩」，随后就是风声和脚步声。
「崴脚」「孩子」「重要」几个模糊的字眼隐约传来。
又是一阵喧闹后，电话蓦然挂断。
果然，一切都和上一世吻合呢。
袁倩倩最在意的还是这个。
不过也好，起码我那个渣男爸爸，现在不光对我和妈妈心存愧疚，而且今晚还不会回来打扰我们了。
我活动了下手腕，将手机递给妈妈，结果抬眼就撞上妈妈满是痛苦的眼眸。
现在就该实行恋爱脑拔除计划了。
「妈妈，爸爸还回来吗？」 她有些僵硬地接过手机，勉强扯出一个温柔的笑。
「不会来了。 」 「念念，我们要理解爸爸不是吗？」 「他还是爱我们的，只是，他太忙。 」 我点点头。
「是啊，毕竟爸爸很理解我们嘛。 」 「念念都明白的，婚姻里面，互相理解才能长远，爸爸妈妈做得很好呢！」 听到我的话，妈妈明显愣住了。
「这，这是谁教你的。 」 「刘老师呀。 老师还说，如果小孩子在不健康的家庭环境中成长，那么长大后会性格扭曲的哦。 」 「对了妈妈，什么是不健康的家庭环境呀？是我们一起生病吗？」 妈妈没有回答我。
她看着我希冀的眼神和一身的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妈妈不会理我了，我才听到她的声音。
她说：「念念放心吧，妈妈会让你有一个健康的家庭环境的。 」 我松了一口气。
可当我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下来，身上的痛苦一波一波袭来，让我有些撑不住。
之后等到袁倩倩发现她给我下的农药是假的，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要养足精神。
如此想着，我放空自己，努力进入睡眠状态。
一夜无梦。
4 说来奇怪。
一觉醒来后，我身上的仪器已经全部撤走，肺部的灼烧感和呼吸困难感也全都消失了。
不仅如此，我还感觉自己现在有用不完的力气，就像是一下子回到了最健康的时候。
我四处看了看，发现妈妈并不在病房里，于是便悄悄蹦下床。
毫无异样。
难道……是老天又一次开眼了不成？ 我蹦跶到门边，打算出去找妈妈，并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她。
可我刚打算推门，就听到门外妈妈在和医生交流。
「您孩子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按理说，她喝下去的不是烈性农药，摄入量也不多，配合治疗还是有转机的。 」 「可现在她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在下降，保守估计，活不过一个月。 」 妈妈的声音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求求你救救她，她还那么小……把我的肺换给她行不行？」 「请您冷静，唉，我们也无能为力。 」 「这样啊……那如果我带她去更大的医院看呢？」 「她的情况……还请您看开些。 」 「对了，这段时间我不建议她在医院度过，对于她所承受的痛苦，就连止痛剂也收效甚微，甚至还有可能加速她的病情。 」 我，要死了？ 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哪里痛苦了？ 我有些茫然，我现在的感觉和医生说的正相反。
不，不对。
他说我能活一个月，而上一世的我，刚好就是一个月后死去的！ 但不是因为医生说的这些。
而是因为，袁倩倩。
我忽感脊背发凉 就算重生回来，就算把袁倩倩绳之以法，我也只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但，应该足够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
老天能给我这次回来的机会，就是让我拯救妈妈的吧。
只要利用这一个月让妈妈幸福地活下去，那我不后悔。
妈妈和医生已经交谈完毕，我赶紧蹦回床上躺好。
若是活蹦乱跳的我突然离世，想必妈妈更接受不了。
「妈妈。 」 见妈妈进来，我呼唤了一声。
「怎么了念念，很难受吗？」 「还好，念念可以忍住的，就是肚子好饿啊，想吃早饭。 」 从现在开始，我起码要让妈妈三餐正常吃饱。
「念念想吃什么，妈妈去买。 」 「想喝……」我想了想，「想喝番茄牛肉粥。 」 「好，那妈妈就给你买番茄……嗯？」 妈妈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
「念念，你怎么会突然想吃这个，你不是最讨厌喝粥了吗？」 「我听隔壁床的姐姐说番茄牛腩很好吃，而早点应该喝粥，所以我才想吃的。 」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
妈妈去世后，爸爸每天早上都要给她的坟前端上一碗热乎乎的番茄牛肉粥。
这是她日记里写的，从没告诉过别人的，她最喜欢的粥。
可就是因为爸爸说自己讨厌番茄，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妈妈愣是没在餐桌上喝过一口。
但其实并不是。
讨厌番茄的是不是爸爸，是袁倩倩。
她对番茄过敏。
「不可以吗？」我歪头看她，「如果妈妈不喜欢的话就算啦，念念可以吃别的。 」 「怎么会不可以？妈妈也很喜欢。 」 妈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开始在手机上下单。
「是这样啊……其实，妈妈不喜欢也没关系啦，因为妈妈可以吃别的呀。 」 「一张餐桌上，总会有妈妈爱吃，和念念爱吃的，对吗？」 「因为妈妈爱我，所以就算念念吃妈妈不喜欢的食物，妈妈也不会生气，除非妈妈看念念不顺眼，所以才会找这个借口来骂念念对不对。 」 头上的手僵住了。
妈妈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看，似乎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半晌，她嘴唇有些颤抖的开合。
「念念，你今天……怎么突然说这些。 」 「因为我今天拿妈妈的手机看了条笑话，有个人因为左脚先进教室被老师罚站啦，是不是很好笑。 」 童言无忌嘛。
妈妈的眼里有了些泪光，见我盯着她看，她慌忙背过身去。
而后我听到了她苦涩的笑声。
妈妈这么痛苦，我也很于心不忍。
但想到妈妈之后与爸爸玉石俱焚的样子，我就更不忍了。
到底是怎样的恋爱脑，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让渣男愧疚一辈子啊…… 5 我决定再加把火。
「妈妈，订好饭了可以给爸爸打个电话吗？我想和他说话。 」 妈妈似乎不想让我发现她哭。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机递给了我。
电话只响了三声，就被接起。
「喂？」 是袁倩倩的声音。
「你能不能别烦阿惟了啊，他现在还在睡觉呢。 」 「怪不得阿惟向我抱怨你不是个好妻子，谁这么大早上起来还打扰丈夫睡觉呀，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赚钱的吗？」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字字戳在妈妈心窝子上。
妈妈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些许泪痕。
她轻轻拿走手机，温柔地抚了抚我的头。
「念念可真不小心，电话都能打错。 你先休息吧，妈妈去跟对面的阿姨说一声。 」 阿姨二字，妈妈咬得很重。
即使是电话离我很远，我也听到了袁倩倩咬牙切齿的叫骂。
「那妈妈早点回来哦，我想跟爸爸说话。 」 「嗯。 」 妈妈起身走出门去，而在她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我也立刻跟了上去。
然而刚把耳朵贴到门上，我就惊呆了。
「阿姨您说什么呢？我怎么记得江惟现在住的是我的房子啊。 」 「也是，小三哪来的脑子，小三连命都是石头缝给的。 你问我什么意思啊？那你想想你妈是谁咯。 」 ——我从来不知道妈妈能骂得这么脏…… 她以袁倩倩是小三这个主题，围绕袁倩倩上下三代，安排了数十个男人，骂的没一句重样的。
估计电话那头的袁倩倩脸都绿了。
她不敢太大声吵醒我爸爸，嘴皮子也干不过我妈妈，所以一句「tmd」在嘴里来来回回嘟囔了半天。
最后愤愤然将电话挂断。
「江惟喜欢的就这啊？学历没我高也就算了，吵架也吵不过我吗，估计买菜价格都比我贵一倍吧。 看来，之前还是我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 我听到妈妈有些意犹未尽地说了这么一句。
也是，我妈虽然不是啥清北的学生，但好歹也是个 211 毕业的研究生。
而那袁倩倩只是个普通本科毕业，还差点肄业。
果然恋爱脑害人。
我松了口气。
看来我的旁敲侧击还是有效果的。
若是以前的妈妈，她肯定不敢和袁倩倩这么对骂。
她日记里有写，先前她还没那么恋爱脑的时候，也曾经怼过袁倩倩。
但爸爸却指责她不懂事，还干涉他的交友自由，在一帮兄弟前让他很没面子。
甚至以此让妈妈给袁倩倩道歉。
但妈妈为了给爸爸安全感，不光删除了所有追求者的微信，甚至和自己的青梅竹马也保持了距离。 除了过节问候，工作办事以外，再没有多余的话。
Pua 也害人啊。
「念念？你怎么……在这？」 然而下一秒，我面前的门突然开了。
紧接着，就是我和妈妈的深情对视。
遭了…… 想得太入神了。
6 我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我没事。
否则她很有可能恋爱脑复发。
于是我干脆将计就计。
「妈妈，我一个人好害怕，也好难受。 」 我向妈妈的方向倒去，她稳稳地接住我，轻轻将我放在床上。
我开始向她诉苦。
虽然妈妈大概能猜到我因为什么这样，但若是躺在病床上的我本人说出来，那么冲击力会更强。
她的拳头渐渐捏起来。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墙上的时针。
我记得没错的话，今天似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妈妈的青梅竹马齐宴今天回国。
他会去公司指名要求妈妈与他交接业务。
妈妈接这通电话的时候，爸爸恰好赶来，骂她不光陷害袁倩倩，还不检点。
就在我的病床前吵架。
我那个恋爱脑妈妈就任他骂。
爸爸发泄完之后就摔门而去，态度十分明确—— 若是妈妈执意要去的话，那我就躺着等死吧。
所以妈妈只好婉拒了齐宴。
最终袁倩倩趁虚而入，拿这个事情大做文章，逼得她被迫丢掉手中三分之一的项目。
而她一直稳操胜券的项目经理位置，也被袁倩倩夺去。
——而她之所以能跟我妈进同一个公司，也多亏了我那个脑容量不如仓鼠的爸爸。
7 我讲得口干舌燥。
期间电话响了一次，不过是我们点的番茄牛肉粥到了。
粥很烫，所以妈妈把它放在一边晾着。
又过了约摸十来分钟。
我终于盼到了那通电话。
看着妈妈屏幕上「齐宴」两个字，我欣慰地躺下。
妈妈犹豫了一下，打开外放，点击了接通。
「小月亮，最近还好吗。 」 一个懒散的声音传来。
「齐宴？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有什么事吗。 」 「我回国了。 」 我看到妈妈愣了一下。
「抱歉……我最近有点忙，所以不知道。 」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 「别开这种玩笑，我已经结婚了。 」 「嗯，可我还没结婚啊。 」 哦哦哦哦哦！ 我就知道这个齐宴叔叔绝对对我妈有意思！ 这不比我那个渣男爸爸香？？？ 我恨不得长八个耳朵一起磕 cp。
可惜妈妈始终都是公事公办的口吻，告诫齐宴没什么事她就要挂了。
仔细想想也是。
在我妈眼里，他勾搭我妈这个有夫之妇，这不是男绿茶吗。
或许是见我妈真要挂电话了，他也终于开始说正事。
「我这次回来呢，主要是想和贵公司合作。 」 「但如果交接人不是小月亮的话……我想，我可能还得再多考虑考虑。 」 吱呀。
我妈还没说话，我就听到门响了一声。
是我姗姗来迟的渣男爸爸。
「好啊温月，你可真出息了，闺女还躺在病床上呢，你还有心思找男人？」 他一把夺过妈妈的手机。
「齐宴？呵……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有问题，之前在我面前装得很累吧。 」 电话那头的齐宴不知说了句什么，让本就气愤的爸爸边骂边将电话挂断。
「现在，删掉他，立刻马上。 」 爸爸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他四下看了看，竟然把目光定格在我床头的那碗粥上。
「好，很好，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喜欢番茄，这也是那个男人喜欢的吧？」 「温月，你可真会装，幸亏今天我来了。 」 爸爸嘲讽地笑着，在妈妈面前举起那碗粥。
然后，当着我们的面，将粥扔进了垃圾桶。
可是我还没吃东西。
从昨晚到现在，没吃过一口东西。
不光是我，妈妈也是。
而这些，爸爸知道的。 妈妈在电话里和他说过了。
「不……」 我看到妈妈猛然瞪大双眼，继而茫然地伸出手，似乎想去接住那碗粥。
然而那淡红色的粥已经洒在垃圾桶内，和一堆肮脏的杂物混合在一起。
妈妈的动作停止了。
她呆愣愣地盯着那堆尚存余温的粥，抬起的手慢慢放下。
我知道，妈妈的恋爱脑刚被下了一剂猛药。
爸爸……不，应该叫江惟，他扔掉的不只是粥。
还有妈妈这些年凝结在细节里的爱意。
「你闹够了吗？」 妈妈深呼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将手机从江惟手中抽了出来，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江惟则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你什么意思？」 「想闹的话滚出去闹，别在念念病床前发癫。 」 见妈妈 cue 到我，我也不好继续吃瓜。
「江……爸爸，我错了，你不要让那个阿姨喂我喝那种东西好不好……」 「你胡说什么！念念，你当爸爸什么都没看到吗？要不是你倩倩姐姐，你现在就进少管所了！」 江惟，你急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后面有你急的。
妈妈轻轻抚了抚我的头，示意我不要多说话。
她挡在我前面。
「你有什么资格凶念念？就算她说的不是真的，但这就是你在她生病的时候彻夜陪着另一个女人的借口吗？」 听到妈妈这么说，江惟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又恢复到那副略带嘲讽的模样。
「所以说，你还是在吃醋吧。 」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跟倩倩就是普通朋友，你能不能别想那么多啊。 」 「昨天那是朋友聚会，大家都在一起，我也不好让朋友没面子吧。 」 「这样，我给你道个歉好不好？我们各退一步，你把齐宴删了，我也不追究了。 」 「还有啊……以后别买番茄味的东西，我不喜欢。 」 我妈笑了。
我也差点笑出声。
「滚出去。 」 江惟的表情僵住了。
「你别作了好不好……」 「你说的那些事，我根本就不在意。 你也没有那个资格让我作，我只是怕你影响到念念的智商罢了。 」 「还有，别在这废话了，警方那边我还会去沟通，那个项目我也必去。 」 「你！」 江惟气急了，高高地抬起手。
「你还想打我啊？行，今天你打了我我就给妇联打电话，我倒要看看你进去了之后，你们公司还会不会要你。 」 我妈一字一顿地盯着他说，丝毫不惧。
江惟的手果然没敢落下。
我努力读着他的表情，想要揣摩出他是个什么意思。
应该是从没见过如此强势的妈妈吧。 毕竟妈妈被他追到手后，一直温柔如水，细心替他着想。
还有，他那个公司也确实很看重道德问题。
所以他就只能道德绑架。
「温月，你怎么变了这么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谁还没个年少犯傻的时候了。 」 妈妈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江惟的嘴。
「替我告诉你的小情人，这个主管的位置我势在必得，不要搞这些下三滥的动作。 」 原来妈妈，早就知道？ 我有些感慨。
上一世的妈妈究竟恋爱脑到什么程度啊，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了这么久。
但是江惟却好像听不懂一样，他挣开妈妈的手，语气带着失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倩倩，但既然你做得这么绝，就别怪我了。 」 江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念念，爸爸还有事，就先走了，妈妈什么时候回心转意，爸爸就回来照顾你。 」 这一段和前世一模一样。
他在拿我的性命威胁妈妈。
呵，从这点我也能看出他这个人啊，确实骨子里就烂透了。
昨天他心里积攒的那点对我的愧疚，也早就在袁倩倩的温柔乡里长眠了。
以至于，他忽视了我的病，又将矛头对准了我和妈妈。
妈妈果然犹豫了。
为我请护工的话，她不放心，但也没有能立刻赶过来照顾我的人，所以她现在很被动。
我不允许。
「没关系爸爸，你带着我走就好，我不会拖累你的。 」 趁这俩人都不注意，我直接下床抱住了江惟的大腿，紧接着就给妈妈使了个眼色。
「爸爸毕竟是念念的爸爸，应该不会不同意吧，医生叔叔说，念念可能活不久了，念念害怕……」 我这些话也是说给妈妈听的。
而且，我有必须跟江惟独处的理由。
妈妈看到我活动突然灵敏起来，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但看到我给她比的口型，还是冷静了下来。
我能瞧到她看我时的强烈担忧。
而后，她深呼吸一口气。
「看啊江惟，念念也挺黏你的，你不会放下她不管吧？」 「你要知道，医院是有监控的。 」 「温月！」 江惟气得想推开我，但见我虚弱的模样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收拾好东西往门外走去。
「对了，还有件事没告诉你。 」 「我最喜欢的食物就是番茄牛肉粥，但从现在开始，我不喜欢了。 」 说完这句话，妈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8 坐在江惟的车上，我听着他打电话给袁倩倩抱怨。
我已经成功地把妈妈的恋爱脑掰过来了，那接下来，就是让袁倩倩付出应有的代价。
现在只是妈妈那边的时间线发生了变化，袁倩倩这边还是原样。
那么，她听说我没事，就一定会继续给我下药。
是的，即使是前世，她也给我下药两次。
第一次没能致我死亡，她自然不甘心，于是不知从何种渠道买来了真正的烈性农药。
最后趁我家里没人翻进我家，伪造出我贪玩喝药的场面。
而药的来源，她甚至嫁祸给了我妈。
这次我也没能死成，因此她一定会再一次对我下手。
现在妈妈不在，家里只有我和江惟，那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我听着电话里袁倩倩的声音，就在她快要挂电话的时候，我突然凑过去大喊。
「你怎么在给这个坏女人打电话！！」 「念念！你妈妈是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没礼貌！快，叫倩倩姐姐……」 袁倩倩听闻，也不挂电话了，开始假惺惺地问江惟怎么回事。
问吧问吧，你问得越多我妈那边就越顺利。
「不要！她就是坏女人！就是她让念念喝那种东西！要不是妈妈说那个是假的！念念就已经死了！」 没错，我是故意讲给她听的。
江惟只知道我喝了农药，很严重，并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再加上刚刚出院的时候是妈妈办的手续，所以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假的……」我听到袁倩倩不可置信地嘟囔了一声，爸爸赶紧安慰她。
「别听她瞎说，一定是温月跟她说了什么，你对农药心理阴影那么深，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对啊……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 袁倩倩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江惟的安慰，我则在旁边边哭边闹。
就在江惟被我烦得不行的时候，我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喊起来。
「坏女人你别得意！妈妈可是给念念的房间装了照相的东西！念念回去就让妈妈和警察叔叔说！」 听到这句话，江惟和袁倩倩都沉默了。
「照相的东西……是指监控？温月确实说过要买个监控，但是怎么没和我商量。 」 你坟头长草，草也不会和你商量，还真把自己当块叉烧了？ 「爸爸，念念带你回家看照相的东西，它就在念念床头的桌子上，爸爸要相信念念，她真的是个坏女人！」 我如此声泪俱下，再加上妈妈对江惟态度的转变，让他锁起了眉头。
袁倩倩也发觉了气氛不对。
「阿惟，你，在怀疑我吗？」 「你知道的，我哥哥他……算了，我总提这件事你也很烦吧。 」 「没有的倩倩，你别瞎想。 」 「我明白，念念应该也不是恶意的吧，你别怪她，既然她说有监控，你就陪她回家看看。 」 「一来，能还我个清白。 二来，也能让你心里安心一些。 」 袁倩倩柔声细语地声音抚平了江惟紧锁的眉头。
不过，她真的一点都不怕吗。
「果然，世界上只有你最懂我了。 」 袁倩倩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我听了一耳朵，表面上说是我年龄小，把想象出来的东西当成现实。
但实际上暗示的却是妈妈教坏了我，故意泼她脏水。
说到后面，更是对妈妈将我丢给他这件事表示愤怒。
偏偏江惟就吃这一套。
以至于…… 袁倩倩提出要来家里替他照顾我的时候，江惟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原来在这等着啊。
来得好。
我就怕你不来。
9 江惟放下电话，对我的态度更差了。
「江念念，以后少跟你妈学，她净教你些不着调的东西。 」 「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昨晚要不是妈妈，念念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 江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里尽是对我妈的不屑。
「就是你这个狠心的妈要害你。 」 「不是！不是！就是她，爸爸你看了那个照相的东西就知道了。 」 「嗯，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看完监控之后记得给你倩倩姐姐道歉。 她很善良的，家里有她最喜欢的橘子，你给她剥一个，她就原谅你了。 」 他看了看我，然后叹了口气。
「为了你的安全，我也会报警，要害念念的，即使是妈妈，我也不会放过。 」 好，江惟，记住你说的话。
我不再吵闹，乖乖坐在车上等着到家。
就在快到家的时候，我忽然想上厕所，便吵闹着要他停车。
由于我是女孩子，他便以不好跟来为由，提出在外面等我。
我出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但当我回到原地的时候，爸爸的车已经不在原地。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久到我的脸被风吹得发红发烫，才终于看到他的车。
他的副驾驶上还坐了一个女人。
——袁倩倩。
这个女人穿了一条白裙，裹了一件淡粉色的风衣，脸上泛着楚楚可怜的红色，见我回来，温柔地和我打招呼。
「你好啊念念，我们又见面啦。 」 见我迟迟不上车，江惟轻描淡写地摇下车窗。
「念念现在都能一个人去上厕所了，想必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吧？」 「你倩倩姐姐呢，之前出来等爸爸了，她冷，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站着也不安全，爸爸就先把她接了回来。 」 「我们念念最聪明了，这附近的路都记得对不对？」 江惟啊江惟。
我前世死在袁倩倩手里，绝对有你一份功劳。
为了白月光，pua 自己病重的女儿，真有你的。
我要真的病重，说不定现在已经死在外面了。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忍不住想把他脑袋掰下来，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但我，不能走在法律前面。
所以我用尽全力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而他对于我一个生病的小孩子自己出去上厕所和坐在后座，完全没有任何异议。
也就是说，他之前在电话里对我的紧张。
全都是装出来的。
为了维持他好男人的形象。
「回家吧，爸爸。 」 那么，恭喜你江惟，你自由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的爱你了。
10 刚到家我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任凭江惟怎么喊都不出来。
「没事的阿惟，她可能就是害羞吧。 」 「倩倩，你怎么这么懂事，明明是你受了委屈啊。 」 「没关系嘛，其实我很喜欢小孩子啦，念念这样也很可爱……对了阿惟，你可以出去买点念念爱吃的菜吗？我想给她做点好吃的，小孩子很好哄的，我相信一顿饭下来就能跟她混熟啦。 」 江惟果然对袁倩倩言听计从。
他都没和我说一声，就放心地留我在家。
现在，家里只剩下了我和袁倩倩两个人。
我正和杀人犯待在同一个房子里。
就在我在心里怒骂江惟的时候，我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念念，开门啊，是倩倩姐姐哦。 」 「你比我妈妈都大，装什么呢老阿姨。 」 我顶着门冲她喊。
袁倩倩也不生气，反而笑得很张狂。
「你爸爸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因为我还让他帮我打包了一份酸菜鱼，离你们家有 30 公里远。 」 「你看，他是不是很爱姐姐啊。 」 「所以……」 她的声音蓦然尖细起来。
「所以！你们这两个贱人为什么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我依靠着的门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十分渗人。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我把手心的汗擦了擦，顶着门，继续冲着她喊。
「你可别扯跟我犊子！在爸爸心里，妈妈是第一重要，我是第二重要，你这个老阿姨根本排不上号！」 「闭嘴！闭嘴！闭嘴！！！」 她还是听不得「重要」二字呢。
「你这个死小孩懂什么！我是江惟的白月光，他最爱我了！要不是那件事，他怎么可能跟温月那个贱人在一起！！」 我当然知道那件事指的是什么。
「是吗？可你要是重要的话，爸爸又怎么可能把那件事当成故事讲给我听！」 「什么？」 我这句话明显出乎了她的意料。
「爸爸说，你为了家产，故意勾引从小把你带到大的哥哥，你哥哥不为所动，你就灌他农药伪造成自杀，世界上唯一一个把你视若珍宝的人就这么没了哦。 」 「再也没有人把你看得很重要啦。 」 「你闭嘴！」 袁倩倩尖叫着砸门。
她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呢？ 因为她爸出轨小三，妈妈饮恨而去，从小只有哥哥陪她长大，又当爹又当妈。
哪怕是她为了家产将农药送入哥哥口中的时候，她哥哥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喝下。
他对她说： 「这是哥哥欠你的，谁让哥哥是小三的孩子呢……没有哥哥，妈妈也不会死吧。 」 「倩倩，哥哥这些年打拼本来就是为了你，现在你想要哥哥这条命，哥哥也给你。 」 「谁让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呢。 」 袁倩倩的哥哥死了。
可她的家产也没有守住，因为她爸爸死前沾染了赌瘾，把家产全部败光。
她之前也并不是出国，而是去躲自己父亲的仇人，当她再回来时，江淮已经跟我妈妈在一起了。
而她之所以一直缠着江惟，也是因为，他和袁倩倩的哥哥长得有那么三分像。
当然，我那个傻子爸爸啥都不知道，只知道她的哥哥自杀而亡。
她很惨。
但这是她活该，不是她害得我一家家破人亡的原因。
11 袁倩倩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的江惟，居然一直在骗她。
她没有声音了。
我试探着问了几声，也没人理我。
就当我以为她出去找江惟对峙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声音。
她在拿钥匙开我的门。
来不及了。
我试图堵住门。
以我现在瘦弱的身躯，根本无法阻止她。
伴随着门被蛮横地撞开，我也被掀飞到了地上。
紧接着，一阵刺痛从我腿上蔓延开来——是袁倩倩的高跟鞋。
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柔。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 「你要是乖乖听话去死不就好了吗？那样阿惟就会把心全都放在我身上了。 」 她狠狠地踹了我一脚，我直接滚到了床边，脑袋「砰」的一声撞在地上。
但我感受不到疼痛。
也是，今天不是我该死的日子。
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袁倩倩轻蔑地看了一眼死狗一样的我，踩着小高跟就往我床头走去。
「我当是什么呢。 」 她拿起我床头放着的监控。
「原来是个新的啊，啧，连封都没拆。 」 「我就不该听信你这小屁孩的话。 」 她将监控的包装盒拆开，在我手掌心和手指上仔细蹭过，然后直接摔在地上。
崭新的摄像头被摔得稀碎。
我这才注意到她戴着手套。
「不过这样保险点不是吗。 」 她又笑了。
艳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要吃了我。
「你要干什么！妈妈会来救我的！」 「你那个死鬼妈妈确实会来，但不是现在。 」 她一边靠近我，一边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小瓶农药。
是已经被禁用了的，真真正正的烈性农药。
什么时候…… 明明从打电话到现在都不到两个小时，她到底从哪买来的？ 「她会下去陪你的。 」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用左手捂着嘴问她，「难道爸爸给我讲的故事都是真的？你真的是个杀人狂魔！」 「怪不得你之前要给我喂农药！」 袁倩倩俯下身子，黑色的长指甲狠狠刮过我的皮肤。
我吃痛，松开了捂着嘴的左手。
我看着她把我的指纹按在农药瓶上，她的身上和脸上。
「阿惟也是的，安心当我哥哥的替身不好吗。 」 「一边吊着你妈妈，一边又接受不了爱着哥哥的我。 」 「你说，江惟到底爱谁呢。 」 然后，她把瓶口对准了我。
「不过念念，你放心吧。 」 「只要你和你妈都死了，他就一定会只爱我，像哥哥一样宠着我。 」 刺鼻的液体被灌入我的口中。
「乖乖上路吧。 」 但是我却没有丝毫慌张，就只是盯着她。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把药灌进我口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我看着她笑。
「要上路的人，是你。 」 「对了老奶奶，你听没听说过，十岁小童倒拔垂杨柳的故事？」 「什么？」 她愣了一下。
「没什么，你那个脸糙得跟树皮子一样。 」 「开门！警察！」 我家的门突然被砸开了。
12 袁倩倩也是狠人。
她一听到警察的声音，立刻用瓶子给自己开了个瓢。
并且还用仅剩的意识将手套甩出窗外。
——那里有一个下水道。
警察闯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了昏迷的她。
可是她忘了。
警察不是江惟，更不是恋爱脑，十岁的孩子做不了这么多事情。
更何况…… 「齐宴叔叔！」 我站起身，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你这小鬼头胆子还挺大。 」 齐宴是我找来的。
我记得他的电话号码，也记得上一世的他为了妈妈孤独终老。
他可不是什么男绿茶。
他之所以重新靠近妈妈，就是因为掌握了数条江惟的恶行，所以我们两个有共同的敌人。
而这件事，没人知道。
只要我告诉他，他就肯定会相信我所说的，有关我重生的事。
果然，他仅仅迟疑了一下，就接受了我的话，也答应帮我。
监控是假的，骗袁倩倩到我家来才是真的。
让她支开江惟，就没人阻止我们报警。
而且面对我一个小孩子，她也绝对会放松警惕。
殊不知，我一直藏着的右手上，一直戴着小天才电话手表。
能录音能打视频。
她的罪行已经全都被电话那头的齐宴和警察叔叔记录下来。
就算之前的证据被处理得再干净也无济于事。
而我则一直在心理上刺激她，让她崩溃。
不仅如此，我还特意没有用小孩子的说话方式和她对话，让本就精神崩溃的她更加淡化我的年龄。
这样，她才会在最后慌不择路地嫁祸给我。
嗯，看来我那个渣男爸爸的精神状态还不如崩溃的袁倩倩。
就这样，我诱导她一步步跳入了我的陷阱。
她完了。
法律会制裁她。
13 面容俊朗的男人把我抱在怀里，睨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袁倩倩。
「这女人疯了吧，居然想嫁祸给一个孩子。 」 「看来已经魔怔了。 」 我嘿嘿一笑。
「齐宴叔叔，你和我妈妈聊的怎么样了。 」 「没怎么样，你妈一直挂念着你，都不怎么理我。 」 他的声音带着些心疼。
「早知道江惟这么不靠谱，我当时就不应该放任你妈跟他在一起。 」 「没关系啦，现在也不晚。 」 很快，警察将我们一起带走了。
我把小天才电话手表录的视频交给警察叔叔，并且阐述了她两次害我的事实。
好心的我顺便把她怎么害她哥哥的事情也抖搂了出去。
听警察叔叔分析，她情节严重，要么死刑要么无期徒刑。
齐宴叔叔也很好心地打算把这件事，和袁倩倩的亲朋好友，上司同事都宣传宣传。
待到尘埃落定，我和齐宴才将这件事告诉妈妈。
妈妈听完后，抱着我哭了很久。
14 那天江惟买完鱼回家，发现家里一片狼藉。
他疯了一样给袁倩倩打电话，可接电话的却是警察。
警察叔叔好心告诉他真相，他却觉得对面的人是诈骗分子。
于是他报警了。
接线员转接后，跟他说话的还是这个警察叔叔。
为了防止他精神不够崩溃，齐宴叔叔还特意带我回去溜达了一圈。
江惟见到我俩刚要开骂。
我就先发制人，拿出我的小天才电话手表，把袁倩倩的原声大碟放给他听 「……安心当我哥哥的替身不好吗……」 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一路开车冲向警局。
……还带着一身农药。
彼时袁倩倩已经醒了过来，看着身边的警察，以及气势汹汹的江惟，差点又吓晕过去。
当江惟逼问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于是她也不装了，嘲讽江惟实际上连她哥哥万分一都比不上，而且又坏又蠢，放着那么好的妻子不要，来享受和她偷情的感觉。
这一刺激可倒好，直接激发了江惟另一个属性，暴力。
他在警局把袁倩倩揍了一顿。
结果他也进去了。
——在警察局打架斗殴，干扰秩序。
15 后来，齐宴将江惟婚内出轨的证据交给妈妈。
妈妈在出席完袁倩倩的开庭之后，直接上了第二场法庭。
她要和江惟离婚。
这时候江惟也已经从局子里出来了。
法庭上的他面容憔悴，看我妈妈的眼里充满了不舍。
许是知道自己理亏，也许是齐宴拿着那些东西威胁他，他自愿净身出户。
这么大的丑事，自然瞒不住他的公司，所以他的工作也丢了。
但是他来找过我妈好多次。
像是最开始追我妈妈一样，嘘寒问暖，温柔到了骨子里。
有一天，他堵在我妈妈公司楼下，递给她一碗番茄牛肉粥。
「对不起月月，之前是我猪油蒙了心，看在念念的份上，可以不要怪我了吗？」 「离开你我才发现，原来全世界只有你对我最好，我早就已经离不开你了。 」 「求求你，别不要我……」 「你想喝多少粥我都给你买，之前，之前都是袁倩倩那个贱人！是她跟我说你因为在意齐宴，所以总是买他喜欢的东西，我也是太爱你了。 」 「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 我抱着妈妈的大腿，瞪着他。
「你再打扰我妈，别怪我拔你氧气管子。 」 妈妈笑笑，还没说话，就听见一个慵懒的声音。
「粥这玩意嘛，不稀罕。 」 一只手从江惟身后出现，夺走了他手里的粥。
紧接着，那粥呈现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入旁边的垃圾桶。
「稀罕的是人。 」 「怎么是你！」 江惟看着齐宴，眼睛里尽是敌意。
「我告诉你，就算我和月月离婚了，她也是我的人，念念这么依赖我，也绝不会认别人做父亲！」 「你，离她远点。 」 怎么又 cue 我啊。
我看了眼手腕上的小天才电话手表。
嗯，也是时间了。
于是我蹦跶到他眼前，露出一个诡异地微笑。
「别，江惟你别拿我说事，我现在就嘎，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 说完这句话，我真的死在了他眼前。
就如上一世那样。
其实上次在医院，我就已经知道，这一世重生回来前，被灌的农药是真的。
所以我的结局，不会改变。
我的灵魂飘在天上，看着齐宴叔叔稳稳地接住我的身体，语气轻松地对江惟说： 「你孩子宁愿装死都不愿意认你，你得有多失败啊。 」 紧接着，齐宴一手抱着我，一手搂着妈妈。
妈妈虽然很不适应，但是在江惟面前，还是没表露出来。
她平静地和江惟道别。
「从你放弃念念的时候，我们就结束了。 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多去监狱探望探望袁倩倩。 」 「那天我去看过她了，对你依然念念不忘，说不定她说你是替身这个事是假的哦。 」 「但不管怎样，都别再来找我了。 」 「我早就不爱你了。 」 江惟露出受伤的表情，他扑过来，想让我帮忙求情。
但我已经死了啊。
我真不是装的。
齐宴叔叔也不想让他打扰我，扒拉狗子一样把他扒拉开，带着我妈就上了车，喂他一嘴汽车尾气。
16 我死了。
按照老天给我规定的时间死了。
那天妈妈在车上，发现无论如何都叫不醒我。
直到齐宴叔叔将事情告诉她，她才知道我是真的死了。
妈妈一天都在发呆。
我在天上看着很心疼啊。
按照约定，齐宴叔叔把我留给妈妈的纸条给了她，上面写着我的遗愿。
第一，我要求妈妈写一本日记交给江惟，日记的内容就是前世我看到的内容。
第二，要在 8 月 9 号那天，阻止江惟出车祸。
他不能死。
我要他一辈子带着遗憾活下去。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我想告诉妈妈。
让一个人带着愧疚活下去的方式有很多种，而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别人的愧疚，是最差最差的一种。
妈妈对着纸条，喃喃答应了我的要求。
17 袁倩倩死刑执行那天，吵着要见江惟。
江惟没有去。
听说她死的时候，一边喊着江惟，一边喊着哥哥，最终眼睛都没能闭上。
江惟看了妈妈写的日记，也知道了我因为袁倩倩而死的消息，于是把自己锁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不吃不喝。
他和前世一样，又是那种精神恍惚的状态。
不同的是，他闲着没事干总去妈妈公司那晃悠。
妈妈本就是女强人，无视了他，与各界精英谈笑风生。
但身边的男人始终只有齐宴一个。
他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和齐宴在一起。
但是那些昔日里本应该属于他的好，现在都到了齐宴身上。
身为旁观者，他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所以。
他后悔了。
他开始频繁喝多，就为了找借口给妈妈打电话。
最开始倒还是能打通。
不过…… 他深情倾诉的对象一直都是齐宴。
直到有一天，在他一句话用了三个错误的形容词之后，齐宴实在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他。
他才终于消停。
时间一转，就到了他出车祸那天。
妈妈也确实去救他了。
看着妈妈穿着他最喜欢的颜色的裙子，他当时充满了希冀。
但当看到妈妈身后的齐宴的时候，他彻底绝望了。
尤其是妈妈笑着对他说—— 「别误会，昨天齐宴把我别的衣服都送去干洗店了，就剩这一件了。 」 他也扯出一个苦笑，说，祝你幸福。
然后，他跳楼了。
死在了那个他本该死去的那个时候。
——带着痛苦和愧疚。
他死的时候，我听到他说了一句： 「念念，爸爸来陪你了。 」 我飘在他身边，轻声对他说。
「像你这种辜负真心的人，还是去入畜生道吧。 」 他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
在即将落地的那刻，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
番外 我叫温月。
我的女儿念念死了。
其实我早该看出她不对劲的。
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懂事，怎么可能有着甚至让我安心的力量。
所以当我从齐宴口中听到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之时，我也只是愣了一下就平静接受。
念念或许是坠落人间的天使吧。
她怕我受过严重情伤后不敢继续谈恋爱，就一直把齐宴往我身边推。
什么事都告诉他。
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不谈恋爱，因为，我只想做念念的妈妈。
说起来，我也挺对不起齐宴的。
我只知道明确拒绝他，然后冷落他，却没想到他记挂了我这么多年。
还救了念念。
在我又一次拒绝他的时候，他对我说： 「啊，看小月亮这样，我也很为难的。 」 「江念念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她要等着投胎做我们的宝宝。 」 「我可是答应了那小孩的，对孩子食言，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事吧。 」 我当然相信这是念念说的。
但是我又怎么能用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去爱齐宴呢。
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依旧每天接送我上下班，为我带饭，为我…… 气江惟那个渣男。
每次看到他受伤的表情，我心里都暗爽。
死渣男，跟袁倩倩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样啊？ 我每次都这么怼他。
时间很快就到了念念告诉我的，江惟出车祸的那天。
我虽然很不想去救他，但想起念念说的，还是照做了。
齐宴不放心我，和我一起去的。
——在此之前，他还借由东西落在我家，骗走了我的钥匙，然后把我衣柜里除了白色的裙子都拿走去洗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想让我去给江惟奔丧吗。
这个男人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啊。
结果我们的出现，让江惟彻底死心。
他笑得惨败。
然后，和念念一样，死在了该死的日子。
也是。
念念都无法逃脱生死，他又凭什么呢？ 在他死的第四年，我接受了齐宴。
奇怪的是，我们两个一直没有孩子。
难道念念不愿意再见我这个妈妈了吗？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递给我一只猫，然后告诉我： 「违背生死规则的生灵，没办法再为人，但念在其善良的份上，可以化为有灵性的生物。 」 他一句没提念念。
可我感觉他说得就是念念。
当我醒来，我看见我家窗前趴着一只四五个月大的小猫。
和梦里一模一样。
嘴里还叼着一只死老鼠。
天，我家可是十五层，它怎么上来的啊。
它见到我，欢快地摆了摆头，然后把嘴里的死老鼠吐下了楼。
就像江惟跳楼那天一样。
我赶紧开窗抱它进来。
它也不怕我，只是紧紧抱着我的腿不愿意放手。
我说， 念念，欢迎回家。
（全文完）